第三十一章:十九岁塞北的冬天

小说: 刺客他真没病 作者: 南海北岸 字数:2249

  木逢春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但见洁白衬布上一个人形水印,“……要不,藏起来吧。”

  花未闻煎好药之后,回来时却见衬布和木逢春都消失不见了。满腹狐疑的提着药壶上了晚风阁,四下寻找,却见木逢春正盘膝坐在地上,他怕家居沾染水汽,不敢坐在桌子上。

  本就狭窄的房间他独独挡住半条通路,花未闻给了他一脚让他躲开。

  他俩的东西几乎占满了空间,所有衣服杂物都是塞在床下,不过三尺地方被塞的满满当当。

  花未闻在床底的柜子里倒腾出来一件云锦色绣玉荷的白衣扔给他。

  “穿吧。”他说道,视线四处张望,“我的衬布你放哪里了?”

  木逢春接过衣服身躯微不可闻的一颤,他见王府里的黑猫生了一窝小猫,就拿去给它们当床了。

  “喵~”角落里不知何处传来奶猫叫声,“喵嗷嗷~”

  花未闻一怔,满腹疑云的四处观察,见他肚子上鼓鼓囊囊的,似有小动物正在闹腾挣扎。

  “脱了。”他冷峻清凛的声音,没了温度,“把衣服脱了。”

  “不、不用吧。”木逢春结结巴巴的往后缩,带着黑绒手套的手正护着肚子。

  “要我帮你么?”花未闻一个闪身箍住他肩膀,拽着他前襟猛扯。

  果不其然一只葡萄般水灵灵的小猫钻出头来,兽耳背过头去,身上胎毛还未褪去,正颤着小脚,被他的衬布裹着。

  他脸色青黑,眼含凶煞,阴森可怖,“你知道平头针是用来扎哪里的么?”

  木逢春见他阴鸷眼眸,杀光烁烁,“我不、不想知道。”

  “罢了。”他抱出黑猫,放在怀里逗弄,转过身示意他快换衣服。

  他抱着小猫,指尖戳他耳朵,小猫一边喵喵的抗议一边去舔舐他手指,不经意,脸上挂起一抹清冷笑意。

  “怪可爱的。”他背着身,听着身后潮冷衣服被甩在地上的声音。

  “这衣服怎么穿?”木逢春不解风情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焦躁。

  他不耐烦的回头,却见木逢春纤细修长的黑裤子,缠着墨色绑腿,从小腿绑到大腿根部,紧致而有力的肌理轮廓,透着股无端的禁忌感。

  而上身尽是疤痕,像被生生劈开过一般,如伸展着的红色腊梅,凸起的细小肉瘤遍布全身,带着狰狞而残酷的美。

  左下腹部还带着一片拳头大小的钢片,右手的手套下是筋骨相连的木偶手臂。

  他抬起花未闻的衣服在他眼前摇晃,“果然贵的衣服就是不一样,里三层外三层的。”

  他抬眼却见花未闻错愕眼神,正盯着他身上看,“你看什么?”

  他被酸涩哽住咽喉,涩住唇齿,他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他放开怀里黑猫,快步冲到他身侧,医者,不视人之瘠肥,察其脉断其病否而已。

  他见过无数创伤,早该习惯。可见到他时心底却有波澜攒动,揪心得他生涩的疼。

  他脖颈处一圈若荆棘般环绕的伤口,似将他斩首。

  “你……怎么这么多伤?”

  沈王府沉月阁,京兆府尹叶随风立于水磨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大堂细雕鎏金,沈从兰一身金丝细密交错的绣弱柳的鹅黄衣衫稳坐正中。

  “王爷,下官已经派出人对恋爱堂侦查。”叶随风羊角胡子随他嘴角弧度而颤动,从怀中翻出一个白瓷小瓶,拔开瓶口,其中三处淡淡桃花酒酿的甘醇香气。

  殿堂内,微风沁着一丝丝,一细细馥郁的甜味。

  “此物闻起来与一般的桃花酿无异,只是酒气稍寡淡了些,并不能算是蛊毒。”叶随风边说边把白玉瓶放到桌案上,供王爷瞻观。

  断定罪证要人人证物证俱在,可带来的心想事成药水却是气味寡淡的桃花酿,并不算是苗女下蛊的证据,他们不可妄自羁押苗女。

  沈从兰抬起桌上小瓶,细嗅之下,此物确实与桃花酿无异,抬眼看向他,“可花先生确实是饮下此物中蛊,不如这样,我把他传唤来,与大人一对。”

  他抬起手,侍女便心领神会的去寻花未闻。

  晚风阁二层,侍女手还未触及门板,便听屋内传来木逢春的声音。

  “你别过来。”

  花未闻手里端着王不留行散,将他逼到墙角。

  他手里衣服捂着前胸,双手死命拽着衣服,挡住裸露的皮肤。可惜三寸薄布纤薄,身躯透过薄纱,显得隐秘而朦胧。

  “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伸出手,拽住他护住胸前的衣服,“让我看看!”

  “你看什么!”木逢春声音高出三个分贝,“用手指头敲钢板,扬言要扣下来也能叫看一看!”

  屋内传来阵阵锅碗瓢盆齐飞的错杂声音。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又不会死。”花未闻垂睫嘟囔,“不然七十年前早死了。”

  伸手去捉他护住胸膛的衣服,视线里却有一只木偶的手臂握住他手腕,力道不大,却让他无力挣脱。

  木逢春昂起脸,面罩下的眼睛似乎在直视他眼眉,“你…怎么知道七十年前的事情?”

  面罩底下细长眉目如蛇,带着蛇妖般冷戾的寒气,虽看不穿他表情,周身凛冽杀气却让人打怵。

  就在此时,侍女站在门外轻轻扣门,“花先生,王爷有请。”

  木逢春松开他的手腕,面罩半垂,额前流苏遮去他阴郁面容。

  “你去吧。”他说道。

  花未闻心惊,木逢春身上寒气是他从未见过的阴冷,正如他师傅被东方月初挖出来时般狠戾且冰冷。

  他跟随侍女到天霞阁,敞开殿堂内,沈从兰坐于正中,而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的男子,正端坐在大堂两侧,手边的桌上摆着一杯白瓷釉盏。

  沈从兰向他介绍京兆府尹叶随风叶大人。

  花未闻站在距离他俩三五尺的地方,刚要作揖跪拜却被他喊了停。

  叶随风端起桌上酒盏递到他身侧,“花郎中,上前来辨认此物。”

  他上前两步,接过府尹手里的白瓷碗,置于鼻下轻嗅,觉得此物味道甚是熟悉,与木逢春身上水气同样,如浸泡冰糖般的桃花甜。

  他将此物放与唇线以下,抿着朱红唇线,浅浅啜了一口,唇角如沾着晨露的红莲,盈润透亮。

  品了之后,他干脆喝了下去。

  沈从兰在一侧连拦着的话还没吐出去,就见他喝了个干净。

  “花先生!这可是从朱雀门讨来的药水啊!”沈从兰嘴唇哆嗦发抖,紧张得声音急促,“你怎么又喝了!”

  花未闻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昆仑山有一处万古不化的冰泉——鬼泣泉。”

  “在中医的角度看,此泉名为醴泉,常饮此泉可令人长寿,治疗病疫。”花未闻流目而笑,清俊疏离,“饮之有淡酒味。”

  他清嗅碗底,馥郁醇厚桃花香气沁人心脾,轻声道:“至于这股桃花味儿,传闻取下落下桃花上的雨水,夫妻各饮一杯,还房,对生子有神效。”

  “桃花枝落结桃子,而桃子,与讨子同音。”他说罢,便欠欠身子。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身躯一颤,木逢春泡了这水么?夫妻同饮……生子有神效,几个字在他脑海里盘旋不散,愣着不语,旷然无物的眼底似乎有潮浪暗涌,他和木逢春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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