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让你闻个够

小说: 星星睡在枕头边 作者: 鹿森林 字数:7739

  那次表白之后,宋泳锐没了任何表示。我甚至开始怀疑,那真的是表白吗?还是我出现幻觉了。

  上公共课回来的蒋青青说在路上看到宋泳锐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我顿时来了兴致,跟她辩论一番:“比温兰漂亮吗?”

  正在织毛衣的温兰被我们的谈话打断,一脸无辜:“怎么突然提到我?”

  “你继续。”我摆摆手,烦躁地闷在被子里。

  在床上滚了半天,睡不着的我躲到卫生间里给左陌打电话。我想找个人聊聊,却发现除了宋泳锐只剩下左陌一个能倾诉的朋友。

  电话刚响一声,就接通了。我可以想象到他一定是在伏案执笔,右上角的电话突然跳起。左陌慌乱地拿起,在没看清来电显示之前赶紧用食指划开,生怕吵到睡梦中的同学。

  “喂,谁啊?”意料之中的问题。

  我知道即便他没睡,但是这样大半夜打电话不合适,但还是固执地这么做了。是因为对方是好脾气的左陌吗?

  “是我,林浅。”我还是不太习惯林小浅这个名字。

  左陌的沙哑的声音:“我还没睡,你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就是心里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诉说自己的苦闷,因为电话那头说话的,是我曾经迷恋过的男生。直到现在跟他说话,我这颗不安分的心依旧会七上八下。

  我不知道我们哪儿来的默契,彼此都只是对着话筒呼吸。

  他一定是觉得我很无聊,甚至不知道该对我说什么。这样沉默了十分钟,左陌问我:“林浅,你能看到天空吗?”

  卫生间的上方有个小小的天窗,这边刚下过雨,没有星星。我如实回答:“能看到,只是没有星星。你想文艺一回,可能是不行了。”

  “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即使身处两地,但我们依旧在同一片天空下。这样,就相当于我陪在你身边。你难过,有些话不想说出来,但是我可以陪你难过。”

  我一时间没了话。

  “林浅,你睡着了吗?”

  “没有,只是有点困了。”

  “那你睡吧”,话锋一转:“林浅,如果有一天,我也这样,你会陪我吗?“

  “会。”我真的会,虽然我不能对不起宋泳锐,但是左陌是个例外。

  从卫生间里出来,温兰从床上坐起:“林浅你刚才和谁打电话呢?”

  “宋泳锐。”我心虚地爬上床,生怕她起疑心。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左陌是温兰的女朋友。虽然他们彼此都没承认过。

  我一直担心电话的事会被温兰所察觉,毕竟她和左陌的关系匪浅,想要知道真相轻而易举。早上上课一直心不在焉,下了课也不知道。舍友们过来喊我,我才迷迷糊糊地起身离开。

  可能是做了亏心事的缘故,一早上我都不敢和温兰说话。

  “林浅你怎么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男一女。

  女的是温兰,男的竟然是宋泳锐。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伸手抚摸我的额头:“林浅,你生病了吗?为什么一早上都没精神?”

  你不是耍了我吗?为什么又来招惹我?这些话我自然没胆子说出来。

  蒋青青说:“你对她不是挺冷淡的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宋泳锐一脸无辜:“因为她现在是我女朋友啊,我当然不能对她冷淡了。”

  他这句话说出来,不光是我的舍友们,连我都惊呆了。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居然当着别人的面宣布我是他女朋友。这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还没消退,他握住我手说:“林浅,你没告诉她们吗?”

  我摇摇头,因为这个时候真的说不出话,只能任由他牵着自己离开。

  回到寝室的时候,温兰还在倒腾她那件白色毛衣,看着渐渐显露的雏形,蒋青青一声尖叫:“天哪,这是男款,你要勾引谁?”

  我们无视她的大嘴巴,她无趣地自言自语:“哪天要是两个男人穿上这衣服撞衫了,那就好看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宋泳锐。说实话,这只是个借口罢了,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爱到了骨子里,所以他的名字会毫无规律地跳出来。

  像每个恋爱中的女生,我迅速化身贤妻良母,厚着脸皮去男生宿舍讨宋泳锐的脏衣服,甚至混到里面给他的舍友收拾屋子。不是为了讨好他的舍友,只因为宋泳锐爱干净,我对着他整齐的电脑桌无能为力。

  抱着他刚换下的衣服出门的时候,宋泳锐的舍友陆旭把他推出来。我尴尬地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最后说:“周末去见舅舅吧。”

  我点点头,等他走后,才敢展露笑容。

  那天是周二,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数日子。蒋青青实在看不下去了,扔出一句话:“你那么想结婚就和他去领证,在这儿数日子不是虐单身狗吗?”

  为了打发这种度日如年的无聊,我买了一本糖果屋的笔记本。甜蜜的粉色,翻开还有一股子油墨味儿。不厚,只有二十页,不到三天,上面写满了他的名字——宋泳锐。

  在我写完一只碳素笔后,温兰的毛衣也织好了。她约我一起去快递公司寄东西。我看着她仔细地把毛衣折好放进盒子里,眉眼中流露出的满是秋水,和两个星期前的我如出一辙。

  她写单子的时候,我瞄到两个关键字,山东。

  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信息,其中有一条便是左陌。这是我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他们爱了。如果高中的我以未成年不能早恋为借口告诉自己他们只是朋友关系,那么,现在人证物证具在的情形下,那个借口已经不攻自破了。

  “左陌穿着一定很好看。”我不由自主地开口,说出的这句话像放出去的箭一样收不回来了。我只能等待温兰的质问。

  果然,她问了:“我还没写名字,你怎么知道是给左陌的?”

  还好我反应够快:“学校光荣榜上写的,考上山东大学的不多,你认识的只有左陌。”

  不能让温兰知道我和左陌还有联系。在我顺利搪塞过去之后,宋泳锐给我发来消息:林浅,半个小时候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我抱着自己的手机,忍不住偷笑。温兰填好单子走过来问我:“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我心虚地不敢看她,“那个什么,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我和温兰到食堂时,蒋青青和王小娟已经吃着了。因为来晚了,食堂的菜所剩无几。转来转去,都没有可以勾起食欲的菜。我任性得就着两块钱一瓶的农夫山泉咽白米饭。

  蒋青青问我:“食堂不是有菜汤吗?你为什么非要那么非主流选择白水配米饭?”

  “食堂的免费菜汤和刷锅水没两样。”说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王小娟吃的就是青菜汤配白米饭。

  她尴尬地低下头不说话,我干咳两声缓解尴尬的气氛,毫无作用。蒋青青朝我使眼色,温兰则一个人低着头吃饭,仿佛刚才的话她都没听到。

  我很清楚自己戳到她的痛处了。看到她为了省菜钱而在盛免费菜汤的桶里捞白菜,我就会想起她姐姐把自己的员工盒饭让出来,自己吃白馒头的样子。

  开学第一天晚上,她那一脸愁容是二十床绒垫下的一粒豌豆,硌疼了我。

  “哎,你们周末有什么安排?要不咱们去吃自助火锅吧!”蒋青青的一句话很有效,本来都低头的不语的两个人都各自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没意见。”温兰朝我们摆摆手,”你们决定好跟我说一声就行。”

  “我要去找我姐姐。”王小娟一脸尴尬。

  我明白王小娟的意图,于是也祝她一臂之力:“我和宋泳锐约好了回一中。”

  很显然,结果就是不了了之。

  蒋青青气鼓鼓地看着我,而我却一直盯着她身后那个穿一身黑色,戴黑框眼镜的男生,忍不住喷饭。

  那个男生是张青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同学说他的脸上总带着谜一样的微笑了。他手里捧着本书,站在蒋青青身后,僵硬着身体,只有脑袋在左右摇摆,好像在找人。最重要的是,如此僵硬的肢体再配上他脸上那谜一样的笑容真的很滑稽。

  张青野没看到我,他站了一会儿,朝一个男人走去。

  那个男人……

  我收起笑容,无视蒋青青的尖叫,起身追出去。

  蒋青青一定很不解我的表现。若我俩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我会告诉她,本性使然。而牵扯出这个“本性”的就是张青野在人群中走向的那个男人。

  我一定见过他。

  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上他脸上那个明显的标志,我更加肯定了这一点。于是,我走火入魔似地跟着他们去了学校餐厅三楼。

  张青野走到窗口点了个小火锅,支在两个人中间。离得太远,我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烟雾缭绕中,张青野终于恢复正常的笑容了。

  看得出他俩很亲密。是父子吗?我不敢肯定,但十有八九错不了。

  吃完饭,男人领着张青野进了地下停车场。在一辆黑色奔驰旁边。他搂着张青野,絮絮叨叨了半天,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放进张青野的口袋里。然后,一个人开着黑色奔驰离开了。

  差不多八点的时候,我从他身后跳出来:“嘿,张青野。”

  明显被我吓到了,张青野僵硬的身子抖了一下,回头看清身后的人,又展露出他那谜一样的微笑:“嘿,林浅,我刚送走我爸,你怎么在这儿?”

  “缘分吧!”我开始胡扯,“对了张青野,那天天儿挺冷的,你怎么在楼下发呆?等女朋友啊?”

  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还没有女朋友,只是想出去透透气,宿舍里太闷了。”

  我对他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又不能追着问,于是板起脸说:“我到了,先上去了。”

  他走后,我在楼下碰到了板着脸的宋泳锐。我们约好的宿舍楼下见,我竟然给忘了。

  走向他的过程,并不漫长。我的内心却有如万马奔腾。

  “宋泳锐。”我远远地喊了一声。

  他听到了,却一直低着头。

  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说过,他对周芷若是又敬又怕,对赵敏是又爱又恨。而我对宋泳锐,是又爱又怕。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与我形同陌路。

  “宋泳锐。”走到他身边,我又喊了一句,这次还带着哭腔。

  他终于抬起头,默默地把一个红色的丝绒袋子塞到我手里。

  半个手掌大小的袋子,却沉甸甸的。隔着布料,我的触觉告诉我,里面装着的是一枚戒指。

  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明天去见舅舅,记得戴着它。”

  我的愕然,引起了宋泳锐的注意。他脸上的冰冷又添了几分。

  “我在这儿等了你一个小时,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要是换作别人……”

  “要是换作别人,你早就走了。我懂,这次警告,下不为例。”

  “以后,不许再靠近那个张青野。”他吃醋了,我心里没有抹了蜜似得甜,反而堵的慌。转念一想,发泄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至少不会一直记着。

  我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洗澡梳洗。其实,我是一晚上没睡。黑眼圈之深,难以想象。

  难道我就以这副面容见家长吗?

  我心里清楚地知道,即使没有那么深的黑眼圈,自己还是配不上宋泳锐。

  他是俊男,我不是美女。

  最重要的是,我们之间隔着的,除了外貌上匹配外,还有信任。我必须小心翼翼地保护如蝉翼般脆弱,却维持着我们感情的“信任”。如果它没了,那我与宋泳锐的情分也就断了。

  洗完澡,我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姿态后,终于裹着白色浴巾出来,温兰已经起床了。她揉揉眼看清我的面容后,惊呼:“林浅,你哭丧啊?”

  嘴毒归嘴毒,她顾不得梳洗,自告奋勇要替我收拾收拾,充分显示出自己平时不厌其烦地往脸上抹东西的必要性。

  她口中的收拾就是打扮。我真想不明白,就这么普通的脸蛋,怎么打扮还不是那样的五官。

  温兰不同意我的观点,她一边解开我身上唯一的布料,一边向我娓娓道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你看你,昨晚没睡好吧,全身水肿,我给你做个简单的按摩,让你气色好起来。再化个淡妆,绝对美。”

  我努力地克制自己的别扭,因为那句我从来不信的话,从温兰嘴里说出来,我就信了。

  我低声说:“温兰,宋泳锐要带我见家长。我……都交给你了。”

  她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林浅,我……”

  你可是温兰啊,即使不愿意,我还是得承认,你是一中的校花,你真的很漂亮。说了那么多,温兰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个金刚钻,却揽了这个瓷器活。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打心眼里佩服她的神手。丝芙兰的粉底刷就如马良的神笔,巧妙地修饰了我的肤色不均和黑眼圈。

  化妆真是一项强大的技术。

  在我还没被自己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中清醒过来,蒋青青突然凑过来问我:“今儿怎么打扮那么骚?”

  又是无心之话,温兰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示意我要坚强点,但是一切都没有用。我就是在意了,于是干出了一件相当离经叛道的事儿。

  可是,缘分这种事情就是这么神奇。我看到穿着一中校服的宋泳锐时,更加相信命中注定了。

  他看着怪异的我,扑哧笑出声。我知道,在这个笑出来之前,他一定很努力地忍了好久。

  长的帅又高冷的男生,总是有那么一点点自恋情结的。

  忧郁之人,大多数都像宋泳锐这样,凭借着经历过的一些伤痛把自己定格在一堆麻木的表情包里。因为他们自恋地认为只有这些表情才能衬得起自己的颜值。

  换句话说,就是有时候不开心都是自找的。

  在这点上,我和宋泳锐不同。至少我懂得和善待人,不会把自己的不幸摆在脸上,时时刻刻揭露出尴尬。

  不得不承认,曾经的我也是这样的。讽刺的是,改变我的,不是宋泳锐,而是左陌。宋泳锐缺席我生命里的那段时光,塞满了棉花,他再也进不来了。

  眼前的宋泳锐,和我穿着一样的一中校服,和我背着一样的黑色书包。

  他笑了。

  我是有多久没看到他的笑了?以至于我在面对这个终于冲破主人的隐忍绽放出的笑容时,竟有一种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之感。

  于是,我也笑了。

  “你笑什么?”我们异口同声地问。

  出门之前,蒋青青还揪着我的衣服不放。她的理由是:“林浅,你不能丢我们416的脸,听话,快去把这身衣服换了。”

  我的理由是:“我和宋泳锐回学校,当然要穿校服伪装成中学生。”

  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很没谱。我想到了最遭的结局――宋泳锐嫌弃地避开我,甚至在别人问他这个一中的学生是不是你女朋友时,他一脸无辜地回答,我不认识她。

  看着镜子里穿着校服的自己,我还是咬了咬牙,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不知怎的,我就是如此固执地认定了这身装扮。

  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啊。

  这算是情侣之间的心有灵犀吗?

  一路上,我都捂着小鹿般乱撞的心,乖乖跟在宋泳锐身后。从上车,下车,再到那条狭窄的巷子。

  安然显然是不知道我们要来。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二位祖宗,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去给你们做饭。”

  宋泳锐朝他摆摆手,然后牵着我的手上楼。

  安然一脸明白的表情,继续在楼下厨房忙活,只有我不懂。

  刚上楼,宋泳锐便套上了有猫咪图案的粉红色围裙进厨房。我在外面听到他小声地抱怨:“一个大男人怎么穿这么娘的围裙,难怪一直娶不到媳妇。”

  他们俩这哪像舅舅和外甥,简直就像兄弟。没事儿,还关心一下对方的感情进展。

  不过安然这样的脾气性格,真的不会让人有长辈之感。他做我主子的时候,我也没把他当老板看。他也很配合的没有老板样儿,和那些吃饭的学生更是经常打成一片,聊聊考试,谈谈老师,那是常有的事儿。

  我在阳台上看着安然送几个学生出门,忍不住对厨房里宋泳锐说:“宋泳锐,你说安然会不会给你物色很多女朋友?”

  刚才还乒乒乓乓像战场似的厨房,突然安静下来。

  安然笑着上来,吓我一跳:“就是替他物色女朋友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低下头,竟无言以对。

  许久,宋泳锐手执平底锅,僵着脸出来:“你就不为我说点什么吗?”

  那副表情,再配上那口平底锅,特别符合红太狼发飙时的姿态。

  我赶紧躲到安然身后,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扯扯宋泳锐握着平底锅的那只手的袖子,他皱起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

  “吃饭了。”他指指安然,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虽然我很想帮忙,但是没有他的指令,我是坚决不敢乱动的。如果你问我,为什么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那儿。我会毫无犹豫地回答:“坚决服从宋泳锐,坚持一百年不动摇。”

  我一直秉着听话的孩子惹人疼的态度乖乖坐着,终于迎来了曙光。

  宋泳锐虽然不说话,但是他用实际行动向安然说明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看着碗里堆得老高的菜,我突然觉得这辈子都不用喝糖水了,这一刻,我已经泡在蜜罐子里了。我也拿出贤妻良母的姿态,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吃块豆腐,高蛋白。”

  他又默默地给我夹了一块,用眼神告诉我,你也吃。

  在这样一来一往中,安然看不下去了,端了碗到阳台边上浇花。宋泳锐还适时地补上一句,“你今儿可别乱动我的花,我有用的。”

  被嫌弃的安然,一个人躲到屋子里不知道干什么。宋泳锐放下碗跟着进去,好久才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令人窒息的坏笑。妖孽出世,准没好事。

  我问:“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不能让我知道呢?”

  “能让你知道。”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告诉他,你已经是我认定的媳妇儿了,今儿带给他看看,满意不。”

  他就是这样一个直接的人,喜欢不喜欢都挂在脸上,不会拐弯抹角,不懂得迂回世故。这样的人,朋友不多,甚至没有,孤独的同时还注定了要吃尽苦头。

  可是这样的宋泳锐,是我喜欢的宋泳锐。

  看着被他紧紧抓在手里的那只手,上面还有那枚没有奇怪造型,设计简单,内环刻着MZZD几个字母的戒指,我更加坚定地认为,他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那枚戒指,温兰认识。她说,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个设计师亲自操刀设计的。它有一个很神秘的名字,叫沦陷。

  小小的戒指,造型简洁美观,价格也很简单易记,两千九百九十九。

  对于那几个奇怪的字母,我问过宋泳锐是什么意思。他告诉我,那是他自己要求刻上去,意思是“命中注定”。

  “意思是这只手归你了?”

  晚上,宋泳锐心血来潮地带着我逛校园。我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是想刺激一下那些奋战题海的学生。

  毕竟,自从学校出台男女同学禁止论后,学生的压力大幅度上升了一个档次。让坐在教室里自习的学生看到手牵手在教学楼底下看星星看月亮的我们,是一件爽到无法形容的事儿。

  一中的新教学楼下面有几个石桌子,在新校规出台之前,经常有学生在那儿写作业。

  炎炎夏日,他们会笑着告诉你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大树底下好乘凉。

  寒冬腊月,他们仍旧理直气壮地说:“冷怎么了?写题的时候,银杏的叶子落在纸上,此情此景,提神醒脑。”

  我和宋泳锐的月下谈情,正赶上深秋。学校的银杏叶子也蜕变成了最富有诗意的颜色。这时候的它们,最好的归宿无外乎就是栖身于泛着油墨味儿的纸张夹缝里。

  宋泳锐随手捡了一片,放在我手心里。他说:“还记得我说过的生命的声音吗?你能听到它的声音吗?”

  我皱着眉,脑子扫过所有我所认识的词汇,最后摇摇头。

  宋泳锐说:“是新生,也是沦陷。”

  后面那个词,我听懂了。与我手上那枚戒指难逃干系。但我还是配合着装傻充愣。

  宋泳锐在我的手心里画圈儿,一圈儿,两圈儿……

  沦陷的意味十足。

  “嗨,你们不上课干吗呢?”不远处,一个半秃头的中年男人凶神恶煞地朝我们奔来,眼尖的宋泳锐一眼就认出是教导主任。那个长期霸占学校播音室开批斗大会的中年男人,头上只有少的可怜的几簇头发,所以外号“半秃”。

  教务主任的半秃头这个概念,宋泳锐是经过多方观察总结后得出的。他说,那个男人的左边脑袋没有头发,只有右边覆盖着几撮稀疏的毛发。但是他很聪明,他把右边的头发甩到左边,配合那句“此次警告,下不为例”,诡异的贴合。

  宋泳锐拉着我一路狂奔,到了幽静的巷子里,他像一滩烂泥扶在墙上。因为奔跑,他出了很多汗,身上的中药味儿更加嚣张肆虐。

  “真是穷追不舍啊!”

  我屏住呼吸,静静地吸纳他身上的味道。

  他喘着粗气问我:“好闻吗?”

  我点头。

  他微笑着轻轻靠过来,我的视线落在下半部分,一步,两步。身体还未接触,那种神秘特殊的气味儿带着侵略的意味从头顶上方盖过来,耀武扬威。逃不掉了,我也不想逃。

  他轻轻在我耳边说:“让你闻个够。”

  我伸长脖子凑过去,淡淡的苦涩味儿从他的校服外套的衣领子里散出来。是了,是了,就是这个味道。温兰每次洗完脸都会抹的雪花秀的味道,是宋泳锐的味道。

  “哎哟这大白天的,不是大晚上的你俩干嘛呢?”出门寻我俩的安然刚出来就被我和宋泳锐的暧昧姿势吓到了。

  宋泳锐突然放声大笑,我从未见过的大笑。他靠在门口,捂着腹部气喘吁吁。看得出,他现在心情很好。

  “好了好了,别笑了。我是想问问你俩要不要睡一屋。”

  安然的话,像一道闪电打得我措手不及,晕头转向。

  这种事情应该问男方吧!不由自主地,我偏过头看宋泳锐。他应该能明白我的话外音。

  果然,宋泳锐豪气地说:“林浅,你先上楼。”

  他想一个人揽下所有尴尬,我懂的。

  我不知道宋泳锐和安然说了什么,床对面的挂钟告诉我,自己在这间小阁楼里躺了三十九分钟,翻了二十八次身。我目测了一下屋子的面积,逼仄的空间,真的不够塞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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