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冷冷的阳光轻轻飒飒的照了大半进这个屋子，那是秋日的阳光偶尔也会呈现一种清冷极了的白色，照的那一块地方越发的显得梦幻不真实。
楼成珏此行只带了三个人，两位侍女皆为送师爷而走，只留下一个侍卫长。
当于丹河此言分明是不拿那个侍卫长当人。
楼成珏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侍卫长的名字，可毕竟是她的人，直接当面这样说，当于丹河无疑是对她说的。
“将军莫不是眼花了，那儿不是还有一个吗？”楼成珏轻笑着，看向门口始终站得笔直的侍卫长，笑道。“两国为友邦，我又为何要怕？将军你说，是吧？”
“公主殿下好魄力。只是我想公主殿下应该是知道我的意思的。”当于丹河眉头微挑，弯唇笑道。
“有些事，看破了还是不说破的好。”楼成珏笑容加大，说道。
她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她身边有用的能用的两个人都走了，两个来自各个势力的人。
简而言之，就是白桐和青箬都是卧底。
能派到她身边的人，自是然有本事的人。唯一一个不是卧底的，没有白桐青箬那般本事的，也只有这个侍卫长了，一个由她随机挑上来的人。
可楼成珏就是看破了不曾说破，甚至极为危险的让自己的所有行踪都暴露在白桐青箬身后的人的手上，原因无他，只因为她知道，知道她们俩到底是谁的人。
“之前与公主殿下所言的交朋友，不知公主殿下意下如何？”当于丹河笑着，咬字在交朋友上加重了一些，意味不明的说道。
“我也说过，这得看将军所交换的秘密。”楼成珏微微一笑，并不接招。
“自是会让公主殿下满意的，只是交换二字……”当于丹河继续道。
“将军想知道什么？我还以为，这世上不会有将军想知道而不知道的事呢，毕竟，连京兆府衙都拦不住你的消息呀，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将军不知道的吗？”楼成珏颇为不可置信的笑了笑，眼中带了几分讶然的说道。
“公主殿下说笑了。天下之大，我也并非万能的，对吧。”当于丹河笑道。
“那么将军想以什么样的秘密来交换？”楼成珏笑着问道。
“我想知道公主殿下身上的毒是如何解的。”当于丹河眉头稍簇，嘴角笑意愈甚，只是神情认真了几分，不再嬉笑伪装让人看不透了。“无论公主殿下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如果我想知道羌国军防地图呢？”楼成珏微讶，随即笑道。
当于丹河怔愣了一下，随即抿紧了唇角，脸上的笑意微散。他看出了楼成珏此言并非是假，所以他才如此神情。
“开玩笑的，自是不可让朋友如此为难，对吧，将军。”楼成珏温声道，继而换了个话头。“我想知道将军此行来路皁国的目的。”
“……开路。”犹豫再三，当于丹河还是开口说道。
“开路？若羌国使者要来我国，我国自是万分欢迎的，何谈开路一说？”楼成珏眉头一锁，不解的问道。
“请原谅我不可再多说。”当于丹河叹了一口气，万分无奈的说道。“等到了可以告诉公主殿下的时候，我自会如实全然告知。”
“希望那日不会让我等太久。”楼成珏知应是无法再问了，叹道。
“公主殿下该回答我想知道的了。”当于丹河眼中一闪而过几丝紧张，身体微微前倾，紧紧地唯恐错过一个字的问道。
“是一位友人赠予的药。”楼成珏如实说道，心中却是有几分讶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会让当于丹河如此神情和关切。
“友人……文疏肃？！”当于丹河微愣，随即瞬间意识到是谁。“怎么会是他……”
“怎么？”楼成珏好奇道。
“与公主殿下说也无妨，我曾与他有过过节。”当于丹河叹道。“公主殿下可知那蛇的毒并非寻常毒，我千方百计寻来这么几条来实验，只为寻到这毒的解药，如此珍贵之物，他怎么会给我啊？”
“所以将军是在拿我与师爷做实验吗？”楼成珏轻笑一声，不怒，只是明白了为何当于丹河会那么大费周章的去管这么一件小事。
“请公主殿下恕罪。”当于丹河垂眼，第一次如此低微。“不知公主殿下可还有药？一粒，不对，半粒便可……”
“你要救谁？”楼成珏问道。
“……季姑娘。”当于丹河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
“她看起来不像是中毒了。”楼成珏微讶，说道。
“是，看起来确实不像……那是因为我寻遍名医，这才压住了她体内的毒，可没有办法啊，所有人都说这毒只有那桃山上的隐世的神医才可以治啊，我也试着去找过，桃山太大了，又在贵国境内，我若派大量的兵马，怕是会让人生疑。”当于丹河叹道，诉尽无奈。“所以，恳请公主殿下赐药。”
楼成珏连忙一个起身，避开了当于丹河的下跪，这下她是真的惊到了。
“将军何须如此，我……”楼成珏退后好几步，唯恐他再做什么，连忙摆手说道。
当于丹河即便是双膝跪地亦不落下风，闻言抬眸，眼中闪着压抑的激动。
“秦公子？你，你在做什么？”那是季姑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公子，拦不住姑娘……”
婢女说什么当于丹河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他连忙起身几步跨至季姑娘的身边，小心地搀扶着她，以免她被门槛给绊着了。
“方才我都听到了，你还骗我说我这只是因为身子骨虚弱的缘故才每日需得服药。”季姑娘难掩震惊，叹道，无神的双目看向身边的当于丹河。
“你是因为我才中毒的，我自是要对你负责的。”当于丹河柔声说道，扶着她坐下，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情意和温柔，那是一个男人看向自己心爱之人的目光，是原本阴戾多变的当于丹河不该拥有的目光。
“生死自有命数，你莫要为我做一些不该做的事。”季姑娘微蹙眉心，说道。
“没有什么不该做的事，你莫要多想，免得累了身子。”当于丹河叹道。“大夫说你不可多虑多思，忘了吗？”
“季姑娘且放心，我与秦公子是朋友，朋友之间，便就是该互帮互助的。”楼成珏亦走来，好声出言劝道。“姑娘还是应该保重自己的身子。”
“公主殿下？参见公主殿下。”季姑娘微讶，忽然想起之前秦公子对这位女子的称呼，当即一屈膝就要跪下了，还是当于丹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诶，好了，我现在不是公主殿下，我是秦公子的朋友，便也应是季姑娘的朋友，莫非，季姑娘不想与我做朋友吗？”楼成珏笑着收回自己已经伸出去的手，说道。
“罪女不敢与公主殿下交友。”季姑娘垂着眼，轻声说道。
楼成珏不解，看向当于丹河。
“家父曾为朝中大臣，后因犯事而被抄家，我的这双眼睛，也是那时候被刺瞎的。”季姑娘轻声说道，话语中不曾有半分的怨怼与不满，温柔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