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地下室还有一群可爱的‘小羔羊’。”习思言像是没注意到纪明的反应，一口气喝完不知名的药后接着自顾自地说，“这东西还挺甜——当年那些孩子喝的跟这个比怎么样？”
纪明唇抿了一下，那段记忆对他来说一直是一种不堪忍受的罪孽感。如今听习思言乍然提起，他内心竟闪过茫然。
习思言不介意纪明这种沉默，他可以理解十几岁的少年被迫残害孩童的痛苦，毕竟他也是孩童之一，深有体会。
“当年。”习思言并不是很想说出这两个字，这让他有种自己很苍老的错觉，“我是说，那里真的被毁了吗？”
纪明神情一滞，眼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一瞬间他脑子转过很多念头，他想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最终，他只是平板地嗯了一声：“那里，爆炸了。”
习思言挑眉，因为眼尾处的睫毛比它处略长，所以这一动作显得杏眸有些狭长，显得似笑非笑。
纪明觉得习思言确实好看，他怪异地想到怪不得当年的先生‘迷恋’他。
“你不是过目不忘吗？”
纪明突然想到，眼神颇为不善。
习思言听纪明质问的口吻没说话，神情有些揶揄的意味。
纪明知道了，上次自己被诈了。
只是他靠什么来推测这一切呢？
“我记忆再强也是个孩子，更何况还遭受了催眠。”习思言觉得这话虽然牵强，但好歹也是有根据的。“你出来后就没查过？”
“你可比孩子厉害——你被救走后，会所就爆炸了，很多东西都被烧毁，现在根本追查不到。”纪明接着那个问题回答。
习思言换了个姿势靠着，“也是，叶宇都查不到的东西。”
纪明神情一顿，“叶宇？”
习思言笑笑：“一个认我亲戚的坏蛋，怎么？认识？”
纪明舔了舔干燥的唇瓣，镜片后的眸子被睫毛微遮，“听过，不认识。”
习思言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在纪明快要坚持不住时才堪堪将目光转移到床头柜的花瓶那儿。
老实说纪明没想到习思言会这么不设防地透露一些消息，可恨的是自己第一个想到的是个油嘴滑舌的男人。
“纪明。”习思言突然出声，“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合作吗？”
纪明一愣，随后沉默摇摇头。
“哦，不知道啊。”习思言喃喃一句，因为发热而脸颊酡红的他看起来像醉酒一般。“那我换个问题好了，你和习家有什么关系？”
纪明再一次见识了言少爷的直白，他推推眼镜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我是习家的家庭医生。”
习思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知道了。”仿佛只是随口问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知不知道答案并不重要。
“纪医生，你知道的。我被困在习家太久了，久到产生一种自己就会这样死去的感觉。”
习思言笑道，声线沙哑。
纪明看着习思言闭上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翅般盖着眼睑，投下小片
淡色阴影。他脸色即使泛红也十分倦怠和病气。
这才是个病人，纪明想。
“在别人看来我安逸舒适，顶多不受习家待见。我自己都差点而被这种想法同化。”习思言声音有些自嘲，纪明静静听着不发表意见，“可是，我忘不了。忘不了我依旧还是个地下室里的试验品。忘不了我身体所遭受的，所痛苦的都源自谁。绝不会因为皮囊的光鲜亮丽而掩盖那表层下面灌脓的血肉所散发的腥臭。我所梦到的才是‘真实，这残酷的真实。’”
纪明沉默着，他也曾恶梦缠身……
“所以？”他适时接了句。
“所以啊，我要逃出笼子。”习思言笑了，罂粟般罪恶迷人。“同时，毁掉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