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走在鹅暖石铺成的小道上，道边的花草在风雨中摇曳，氤氲的芬芳夹杂着泥土和雨水的清新潮湿。
他骨节分明的左手握住冰凉的伞柄，在暗夜里裸露在外的肌肤显得苍白。他右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每到雨天就疼得厉害，还冷。
他来到习家时心里竟有一瞬间的绷紧，这让他觉得可笑，同时又察觉到自己对以往经历的深恶痛绝——习思言会要求他做什么？
“纪医生请快些，言少爷情况很严重。”管家眉头紧皱，素来温和有礼的声音带着丝焦急。
因为习思言身体不好，所以管家一般会深夜亲自去查看一下习思言的身体状况，以防万一——因为曾经就有一次习思言犯病没被及时发现，整整昏迷了三天。
而今晚，习思言就发烧了。
高烧，昏迷。
纪明的手刚触碰到门，门就自己打开了，一个端着水盆的女佣人猝不及防地和纪明相撞，盆掉到地上，和地板发出清脆的巨响。
“对，对不起……”女佣连忙道歉之际不忘看了眼屋里，发现床上的少年嘤咛了两声，神情惴惴不安。
纪明没说话，甚至连被打湿的衣服都没管，皱皱眉直接走进去。
管家看了女佣一眼，让她如坠冰窟。
“还不收拾退下。”简单的一句话如催命符般，女佣苍白着脸色，收拾东西的手抖的厉害。
当初应聘的时候，她以为就是伺候个不受宠的少爷而已，哪知道管家会那么严苛，把习思言当玻璃娃娃似的。她见过那些犯错的下人，下场很惨。这使她在洋楼里每天都活的战战兢兢的。
她甚至会想这好看的言少爷怎么会跟不受宠搭边？奇怪……
习思言的头微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睡得很不安稳。他乌黑的发丝遮住小半张脸。平日里总是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红晕，唇瓣颜色暗淡，整个人被被子裹着，可怜又憔悴。
纪明刚拿听诊器贴上习思言单薄的胸膛，就对上一双半合着的灰眸，雪亮的，像秋水一样。
“醒了？”纪明道。
习思言含糊嗯了一声，似乎没反应过来状况。他试图起身，却被纪明按下，再加上身体确实无力，他也不再强求。
“去熬些上次开的中药。”纪明看了站在一旁的管家，开口。
管家迟疑了一瞬：“那药太霸道了些。”
纪明眼皮都不掀一下，盯着习思言布满静脉的手背道：“他最近长打点滴，体质受不了。”
管家不再多问，亲自去监督熬药。
“怎么搞的？”把管家支走后，纪明调配着药剂，随意问。
“我——”习思言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干哑，像破了的手风琴。
纪明给他喂了口水。
“泡了个冷水澡。”习思言轻描淡写。
“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纪明不赞同地皱眉，“我并不是很想见到你嗯，要死不活的样子——把这个喝了。”他递给习思言一小玻璃瓶的液体。
“毒药？”习思言短促地笑了声，起身接过来：“我白天可遭遇过惨案呢，纪医生不体谅一下我？”
“你话应该很少。”纪明看着习思言，“媒体都报道过了，但你胆子没那么小。”
习思言依靠着枕头，过于宽大的衣领微垮在肩头，露出精致单薄的锁骨和细腻苍白的肌肤。
“我梦到那里了。”习思言突然开口。
纪明动作一顿，房间沉默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