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君九抱着穆柒染施施然地走出了县衙，门口早已备好了马车，车板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那不是空桐是谁。
刚入马车，穆柒染就悠悠转醒，睁眼便对着君九温温润润一笑。
君九轻哼了声，并不看他，而是垂下白玉雕成的的手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纹路柔和，绝无丝毫污垢瑕疵，拇指和食指间提着一根细长的狗尾巴草，绕圈逗着软垫上的白猫。
白猫只是懒洋洋地看了眼，呵欠一声，复又闭上眼。
可君九却是玩上瘾般，兴趣盎然地用狗尾巴草不痛不痒地抚着白猫的脑袋，白猫丝毫不领情，这回更是连眼都没睁开。
这心塞的人猫互动看得穆柒染直掉黑线，他欲弹猫脑袋，可刚伸出手指，猫就被君九整个揣入怀中，不适地喵了几声后，又自个儿调整睡姿安逸地睡过去，君九顿时神气洋洋地瞧了眼穆柒染。
收回手，穆柒染又气又笑，道，“这猫可是我花银子买的。”
“这是你送给我的。”
君九理直气壮，意思不言而喻。
“那九大爷，能否赏小的摸一摸。”
“不能。”
“……”
两人一路斗嘴，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县令府。
临下车时，君九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只有蠢人才用。”
穆柒染如玉莹白的脸顿时一阵恼，这人说话，嘴可真不留情。
刚在小石园，穆柒染本打算假意刺杀自己，不料君九发现后阻止，所以才有了后面那减轻版的晕倒一出。
而一路听着车内嬉笑怒骂，空桐这会儿静静地眼观鼻口观心，故作不在意地瞄着前面两人，心里却打着各种小九九。
突有个生硬怪异的语声道，“公子。”
寂静中突然听到这声音，确实是令人要吓上一跳，空桐身子也不禁为之一震，霍然转身，只见黑影里隐着一个老头。
他定睛一看，不免微生寒意，这人，不就是那日画舫的老头。
“药老？”穆柒染心里惊骇，莫非今晚的人是药老？
“大公子令小的将牛犇送去沐王府。”被唤作药老的人声音嘶哑，说话像是裹着滚滚沙石，极为难听。
穆柒染微一迟疑，“他回乡探母，并不在清河。”
药老隐在暗处，没动，半晌，才听到他那犹如利刃划破布帛的嗓音，“公子身后的莫不是九门提督府的督公？”
闻言，穆柒染轻呼了声，“药老。”
然后下意识呈保护姿势将君九护在身后，一旁的空桐虽失了功力，但早已蓄势而待，足可见药老对三人的威胁。
气氛冷冽，好似随时要炸裂，突然间，传来一声冷喝，“且慢！”
短短两字说完，就见一条人影掠入跟前。
穆柒染微微动容，略微送了口气，都同看向神情如同石像般冷漠的时澈。
“时清从南浔刚传回消息，大公子病危。”
药老浑浊的眼里有担忧闪过，但又很快压下，咄咄逼问道，“牛犇呢？”
时澈出乎意料地答了话，“半白村。”
“时澈！”穆柒染厉喝了声，可已然来不及阻止。
药老顿时发出一阵桀桀的诡笑，人影一掠而去，仿佛从未曾来过。
哪知时澈竟突然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他那潇洒笔挺的身躯，竟也站立不稳，穆柒染抢先一步扶起他身子。
他嘴角泛起一丝惨然，一字字道，“牛仵作在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