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锋芒初绽

小说: 权策天下 作者: 不知颜 字数:2636

  若无欢来天元也有不短的时日,可却从没像今日这样,在风雪中走在长街上,每一步都是熟悉。

  天元国号,取得是天圆地方,宏伟浩大之意。

  城内街道小巷错综复杂,是他当初特意命人修建,预防的就是某日一旦遇险,可以给澈儿留个后路,败虽可耻,只有性命还在,就不怕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天元皇城地势较为古怪,故而修建皇宫之时,没有修直通皇宫的御街,却有天桥于空中延伸,重兵把守,御撵常年在桥上候着。

  天元帝不喜奢侈,故而整体风格大气磅礴,没有太多儿女情长的婉转,若无欢走在桥上,天元帝跟在他的身后,一如多年前的师徒二人共创盛世,可那先生却没有福气来这桥上走一走,看这国泰民安。

  突然就觉得好笑,他好似替自己的上一世完成了遗愿,又为这一世的遗恨赌上了这条命,如此,也可说是造化弄人了。

  “先生回来晚了,北辰的王已经回去了。”

  天桥尽头,姬梧尘单膝跪下,若无欢闭了闭眼,唇边笑意添了几分冷意,不过死了一个锦瑟,竟有人如此的沉不住气,气过之后,又觉得好笑,他道:“姬梧尘,你是聪明人,知道冷月白牵制不住我,又想着利用北辰掀起战乱,你想的不错,可惜,明主并非得无脑之人。事已至此,我还是要叮嘱你一句。“

  若无欢说着,人已经走到了姬梧尘面前,俯下身子,凑到姬梧尘耳边,实在是暧昧,可若无欢说的话一点都不暧昧,他道:“你最好祈祷冷月白不会扰到那孩子的清净,我不介意填平归海为你的愚蠢送葬!”

  姬梧尘低下头,若无欢伸手将他扶起,似无事人一般,笑道:“颠簸数日,辛苦了,药可制好了?”

  姬梧尘抬头,从袖子中掏出瓷瓶递给若无欢,道:“它可以压制你体内的毒,同样也会侵蚀你的五脏六腑。”

  若无欢接过,问道:“如果以我的心头血做药引,可否解毒?”

  姬梧尘皱眉,道:“可以,只是会损了你的寿时。”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半晌,相对一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若无欢率先朝皇宫走去,姬梧尘紧随其后,走进那四方的牢笼之前,姬梧尘抬头看了一眼飘雪的天,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看不到归海的大雪,真有些舍不得。

  若无欢的宫殿被烧毁了,此时只剩下一片废墟,断瓦残墙不堪入目,若无欢站在边上看了几眼,转身去了议政殿,天元帝和文武百官早就在等着他了。

  议政殿前,帝回带头,归来祭奠九皇子的皇子公主们跪了一地,看到若无欢纷纷抬头,怒目相对,其中最恨的莫过于帝天澈,他跪在那里,瞪着若无欢,恨不能将这人一剑穿心,祭他的九弟!

  “呵,跪在这里有什么用,求天元帝赐死我给九殿下偿命吗?简直荒谬!”

  若无欢冷笑一声,从皇子公主的身边走过,路过帝天澈身边时,他蹲下身,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与其求他人的施舍,为什么不考虑让自己变得强大,手刃仇人呢?”

  帝天澈闻言,眸中怒火烧得更盛,却在看到若无欢清冷的眸光是,愣住了。

  如果是温润儒雅是剑鞘,那么现在的若无欢就是出鞘的利刃,被尘埃遮盖的锋芒重见天日,他沉默的够久了,久到这个天下早已无人记得他的名字,久到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与生俱来的骄傲。

  天命者与日月同尊,芳名流传,千古之外,与天地同存,尊贵如他,骄傲如他,跌落尘埃只是为了唤一声:故人,可归否?

  六部尚书在若无欢进来的那一刻纷纷转过头,目光鄙夷者有之,恭敬者有之,可这些都入不得若无欢的眼,他走到中间的位置,不跪不拜,直视高坐在上的天元帝,不卑不亢,道:“陛下,无欢请求给诸位皇子开府封王。”

  一语激起千层浪,六部尚书之一的礼部尚书出列,大声喝道:“觐见君王不懂礼数,染指朝政谋害皇子,如何担得起帝师二字,老臣恳请陛下严惩此人,剥夺帝师尊荣!”

  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工部尚书纷纷出列,跪了下去,道:“臣等附议,恳请陛下严惩此人,剥夺帝师尊荣!”

  兵部尚书是一位年轻的公子,摇着折扇看身边跪了一地的老尚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大人们,你们未免太大惊小怪了,陛下可都还没说什么,这跪了一地,莫不是要以死相逼,让帝师血溅三尺才满意?”

  “你,黄口小儿,休得胡言!”

  资历最老的吏部尚书低声斥责,若无欢头也没回的道:“便是无欢想要血溅三尺,也要看陛下是否准予。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活,九殿阎罗的盛情,也是不敢答应的,陛下,你要是无欢生,还是死呢?“

  兵部尚书笑弯了眉眼,好一张巧嘴,吏部尚书被憋红了的脸色着实好看,天元帝坐在上方,眉宇间凝着倦意。

  他道:“帝师乃国之根本,享尊荣无双,无人可及。诸位皇子年岁不小,开府封王也在情理之中,朕允了帝师。诸位若是不满,也好说,诸位看哪位皇子可担当大任,朕可退位让贤,做太上皇,不理朝政便是。“

  “臣等不敢!”

  老尚书们苍老的脸上纷纷开了染坊,那松垮下坠的皮肉颤得厉害,看的兵部尚书直拿扇子遮了半张脸,一张嘴咧到了后耳根,足见欢喜。

  没有人提及九皇子帝辛之死,若无欢得到了想要的,从容转身走出了议政殿,天元帝叹了一声,朝下方跪着的老臣们挥手:“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兵部尚书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离开之前,他回头,对天元帝道:“他很像先生,可是,陛下不要忘了,先生的尸骨早已成灰,莫要自找苦吃才是。”

  兵部尚书的胆子从来就很大,直言不讳的谏言君王,因为大逆不道,参他的奏折有小山那么高,可偏偏天元帝小惩大诫,说是惜才,可更多的是偏袒,朝臣们对此也无可奈何。

  若无欢完好无损的从议政殿走出来时,皇子公主们已经各自回了宫殿领旨谢恩,唯有帝天澈站在一旁不声不响的等在那里,若无欢扯了嘴角,心底有个声音与他说,他不再是当年的若无欢,眼前的这个孩子也不再是当年的帝天澈。

  不论十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总是要护着这个孩子,将未完成的天命走完,方可了此残生,享几日的安稳。

  一只鸽子扑闪着翅膀撞进了若无欢的怀里,已经是奄奄一息,若无欢解开鸽子腿上的纸条,一眼看过,身子不由得晃了晃,他不再看帝天澈,大步走进风雪里,他的声音被吹散。

  “……务必斩草除根,十八年前的事情决不可泄露半句……澈儿他……”

  “斩草要除根,绝不可以让帝天澈察觉!”

  帝天澈低下头,方才的一瞬间,他听到了耳边有人说了同样的话,是梦里的那个人,和若无欢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背影,可他始终不敢和若无欢坦白,更不敢和他对质。

  他知道梦里那人瞒了他很多东西,可他只是单方面的目睹了一生的爱恨筹谋,对那些至死不曾被说破的秘密,弦上月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帝辛之死是否另有隐情,他不敢多想,或者说他只是担心,这一切真的是若无欢下的手,他私心里不希望若无欢的那双手因为他而染上鲜血。

  究竟是什么事会让若无欢讳莫如深,如今更是什么都不顾的强势起来,脑海中一个人影闪过,帝天澈惊出一声冷汗,难道是……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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