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弦上月的若无欢并没有再一次的不辞而别，他走过满城素缟，在女子们的啜泣声中，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他的归属，他的软肋，他拼了命也要保全的家。
若无欢走到城门前，纵身一跃，跳上城墙，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传出了好远，好远，胸腔被这一声震得发闷，伤口似是裂开了，鲜血染透了他雪白的衣裳，在心口的位置展出了艳丽的颜色，鲜明，在阳光下更是明亮。
“大恩不言谢，誓言不轻许，无欢定竭尽所能护汝等安稳，直到命运混淆！”
“拜别宫主！”
一时间，城中的女子们纷纷朝着城墙的方向跪拜下去，锦瑟死前留有遗愿，弦上月因若无欢而存在，生死一体，若不能护好宫主，那她们便没有脸面下去见锦瑟宫主了。
若无欢从城墙跃下，落到地上的时候，身形踉跄了一下，帝天澈伸手扶了一下，却被若无欢躲开了，他稳住身形，看着帝天澈，笑的疏离，他道：“你我师徒如今名存实亡，若你还念及我对你的照拂，就给我一件院子，让我安心静养。不然，我就只能流落街头，成为丧家之犬了。”
帝天澈皱眉：“先生此话何意？就这般不看好弟子？”
若无欢笑而不语，翻身上马，身上的伤疼的再厉害，也比不上帝天澈的一句话，让他难受的多。天元皇宫，必然会有一场苦战等着他，避不开，躲不掉，而唯一能给与他帮助的人神识混沌停留在少年意气，殊不知，这看似无心的说笑言辞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现实。
弦上月城中素缟帝天澈最多感怀一下，远远望见城头白布高悬，帝天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起离开那晚若无欢曾留下火种，如今，满城素缟是在为谁吊唁？
若无欢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心口的伤凝了血痂，又被撕裂，反复几次，倒也痛的习惯了。
听着马蹄声远去，若无欢闭上眼，为接下来迎接他的恶劣情势，养精蓄锐。他收到消息，帝辛葬身火海，尸骨无存，皇子之死，搞如此大的动静，想来天元帝如今也是多方掣肘。
整整十八年，足够御兽凰族在朝堂中培养人才，站稳脚跟，凰贵妃能在后宫多年顺风顺水在，怎会没有一点手段。皇后早逝，天元帝迟迟没有立后，若无欢可大胆猜想，其中定有大半的功劳是御兽凰族的。
“宫主，真的不要我留下来照顾你吗？”
说话的少女不过十六七的年岁，掀起车帘，很是担忧的看着若无欢没有多少血色的脸，若无欢起身从车厢里钻出来，伸手摸了少女的头，道：“回去吧，现在还不到你们出手的时候，就算真的有什么情况，我应付的来。“
少女眯起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咪蹭着若无欢的手掌，应道：“嗯，我会和姐姐们说的。”
若无欢站在城门玩，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对着空气吩咐了一句：“护着她，别让那些人脏了她的眼睛。”
有风从身边掠过，惊起了若无欢的一缕白发，他转身，城门口天元帝已经站在那里等他，若无欢上前，错开一步，两人肩并着肩，若无欢道：“什么意思？”
天元帝面不改色道：“我后悔了，放你走，你可以回去北辰了。”
若无欢语声偏冷，随手抚平了袖上的褶皱，道：“后悔了？当初逆天改命将我强留下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后悔，他们步步紧逼要去我半条命的时候怎不见你后悔，在帝天澈记忆上做手脚让他对我百般不信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后悔呢？”
若无欢说完，轻咳了两声，眼角余光瞥见天元帝铁青的脸色，继续道：“紫玉罗盘不是谁都能用的，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寿时所剩无几。没有你的庇护，让我如何放心留他一个人，你这话说的太晚了。”
天元帝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露，几乎是咬着牙道：“先生当真不知吗？”
若无欢望着天元，阴云密布，许是又要下雪了，他恍然记得自己是惧寒的，可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些已经无所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