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
别人送的吗?
朴余生觉得有些冒昧,只是自己胡乱猜测了些,没有问得出口。
“原来有一千多万。”江桃李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宋成蹊为了躲开记者,和陆诚换了车,那天陆诚喝了酒开不了车就把车丢这边了。他也懒得再过来开了。
“江先生,我个人觉得有经济基础便不要这样放弃自己……”
“朴医生,我不想他们看着我接受治疗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到最后还要接受我会死掉的结果。”江桃李坦言道。
他有些激动,说得眼眶都泛红了。他还是舍不得死的,可他也不想让他们痛苦。
“我可以忍受治疗的痛苦,可我妈妈她不能,她会难过,我不想她难过。”
那一瞬间,朴余生放弃了劝说他接受治疗的念头,唯一一次。
“江先生,苏教授真的那样说的?”
“嗯?说什么?”
“不建议你治疗……”
“我骗你的……你真好骗。”
“……”朴余生再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无话可说。
江桃李只是给苏耀发了封邮件,附上了诊断书,而苏耀也只是给了他一些治疗的建议,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也明确和他说了暂时的技术并不能治愈到了晚期的肝癌……
“他只是给了我些治疗的建议,不过我并不想治。”
“江先生……”
“朴医生,你是个很好的医生,你应该把你的精力放在更需要你的人身上,我是个快死的人了,不值得的。”江桃李说这番让人心疼的话的时候,却还是笑着的。
朴余生紧紧攥着方向盘,一个人要经历些什么,才能无惧生死呢?
“还有啊……今天的事情,很抱歉。医生,你吃饭了吗?”
他话锋一转,朴余生刚到嘴边的“没事”就咽了下去。转而答道,“吃了。”
“那要吃点宵夜吗?”江桃李一心想要请朴余生吃个饭,来为今天的莽撞弥补点什么。
朴余生看了眼表,都九点半了,便推辞道,“晚上开车不安全,还是早点回去吧。”
江桃李点了点头,也不强求,“那再约?”
“好。”朴余生笑着应了他,再约好像是件遥遥无期的事情,萍水相逢的医患关系,明天之后还能再见?
“那我先回去了。朴医生,路上小心。”
“江先生,路上小心。”
江桃李开了车门,下了车,一阵寒意袭来,不禁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转头朝车里的朴余生挥了挥手。
朴余生等着他的车开出了地下车库,他才紧随其后。
刚到家,才倒了杯水便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一听这个声音,朴余生便笑了起来。
“朴医生,明天你几点上班?”
是江桃李。
“明天下午两点我就在了。”
“可以麻烦你,明天劝劝我爸爸,我不想他为我劳心劳力了。”江桃李压低了声音在房间门外说着。
朴余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应道:“好。”
挂了电话,他端起桌上的杯子,缓缓抿了一口。
杯子里的水纯净澄澈,就像江桃李的眼睛一样。
“有没有什么病史?”
“轻度抑郁症。”
“有吃药吗?”
“吃了一年多。”
“期间没停过?”
“没有。”
“有吃过安眠药之类的吗?”
“有。”
……
二十八岁,他经历了些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江桃李便接到了宋成蹊的电话,说是过两天便回来了。江桃李忍着突如其来的疼痛,笑着说了声,“好。”
电话那头的宋成蹊有些忙,一边和他通电话,一边还应着工作上的事情。
江桃李攥着手机,死死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急促的呼吸听得那么清楚。
“你……你先忙吧。”
宋成蹊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还在和别人对接今天的安排。江桃李没有力气再和他说什么了,挂了他的电话,松了口气,就这样蜷缩在床上。
他的脑袋没有空余的空间再去想宋成蹊为什么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呢?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样才能让这个痛感消失,停下来。
门外的江言听着里面的动静,端了杯温水便推门进去了,“桃桃,吃点药吧?”
“爸……我……吃过了。”
江言坐在床边,心里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看着儿子额头上的汗一直往外冒,蜷缩着,浑身疼得直哆嗦。
“我给朴医生打个电话。”
江桃李没有力气阻止他,只要他一动,就会疼得更厉害。“别……”说得有气无力。江言已经照着昨天留给他的电话,拨了过去。
朴余生还没有醒。
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睡眼惺忪地接起来这个电话。
“喂……哪位?”
“朴医生,他现在疼得厉害,怎么办啊,医生!”
“什么?江先生吗?”
“是我,朴医生,怎么办。吃了药也不行。”
朴余生突然清醒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大脑里快速思索着,“吃止痛药了吗?”
“桃桃,你有止痛药吗?”
“我……没带。”
电话那头的朴余生也听得清楚,“你们现在在哪儿?”
“在医院附近的金鹰国际酒店。”
“房间号。”
“是…1688”
“我一会儿就到。”
朴余生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换好衣服,带着备用药箱开着车,直奔酒店。
在楼下等电梯的他,攥着药箱的手都开始打颤。
他已经很快了,只花了十五分钟。
敲开1688的门,江言像是看见了希望一般,拉着他就往房间里走。
床上的江桃李,脸色煞白,冷汗不止,缩在被子里一直哆嗦,口中模糊不清地呻吟声夹杂着沉重的呼吸声,已经意识不清了。
朴余生给他注射了一支止痛针,等他清醒一点,再去医院。
药效很快,不出一个钟头,江桃李就缓缓醒了过来。
眼前那个人影,一直在叫他,他很想应一声,却不发不出声音来。
恍恍惚惚地听到还有爸爸的声音。
“桃桃,好点了吗?”
他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嗯。”江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看着朴余生满眼都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