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及时打断了这尴尬的时刻，他干笑两声：“没想到谌列同学和秋哥感情这么好啊，哈哈。”
谌秋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他尴尬一笑，不再看向谌列：“嗯，平时太惯着他了，让大家见笑，他可能是太依赖我，分不清……”
分不清什么？
分不清亲情和爱情的差别？
分不清他对谌秋到底是什么感情？
太自欺欺人了，谌秋想。
他仓惶地带着谌列离开了包厢，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谌秋仔细想想，觉得还是不提这件事比较好。
毕竟谌列喝了酒，说不定明天醒来就忘得一干二净，又或者是后悔自己的冲动，反省自己。
打开门，谌秋把钥匙往玄关柜上一扔，烦躁地薅了薅头发，准备换上拖鞋去洗澡。
“哥……”谌列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谌秋顿了下，侧身揉了揉谌列柔软的头发，微笑道：“没事儿，你喝醉了，快去休息吧。”
谌列还是不动，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了：“我是喝了酒，也只有借着酒劲才敢在你清醒的时候做点什么。”
“这不是一时冲动，不是对你分不清界限，就是因为太知道界限，所以当我发现我……”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喜欢你。”
“知道不仅仅是弟弟对哥哥的感情的时候，才会那么难过。我尝试过远离你，逃避你，最后……还是失败得溃不成军，本想一直忍下去的，一直就这么以家人的身份，陪着你，直到死去，可是这太难了。”
有件事被谌秋遗忘，或者他是刻意不去提起，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现在谌列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被刻意隐藏的记忆，又不知不觉浮上脑海。
谌列发高烧那次，做了噩梦，迷迷糊糊中说的“哥哥不要走。”
还有那个滚烫又不容抗拒的吻……
谌秋在工作时和客户谈话都是游刃有余，可现在面对谌列深情的告白，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他觉得自己喝的酒现在才开始醉，仿佛已经听不懂谌列的话，只听见自己问：“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的？”
谌列深呼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不知道，也许是十三岁那年情窦初开的时候，也或许更早更早之前。”
十三岁？
或者更早？
谌秋努力回想谌列十三岁时的模样，那时候谌列还在上初中，便开始对他保持距离，他以为是那时的谌列到了叛逆期，偶尔装个冷酷，不理他也很正常。
谌秋没把他的这些改变放在心里，甚至有时候还会说两句话调侃，看着谌列脸红的样子，自己就在一旁傻笑。
现在看来，所有的事情都有迹可循。
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曾经没有把握好界限。
如果在那个时候及时发现谌列不对劲，及时做好纠正，会不会不一样？
他尽量以一个兄长的身份，给予谌列正确的引导：“你还小，有些不正确的想法是正常的，等你以后谈了恋爱就会知道，今天的喜欢不光不对，甚至称不上喜欢。”
谌列扯起嘴角，仿佛在嘲笑谌秋的自我欺骗，又好似在自嘲，他走到沙发上坐下：“你不在家睡觉的时候，我就整夜睡不着。你总是去骆阳夏那儿，虽然知道你们只是纯友谊，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嫉妒他。”
他拍了一下身侧的沙发：“这个位置，是你不在家时，我的归属。等你回家的时间，日子太漫长了。”
谌秋望向他手放着的地方，那个位置正对着门，已经凹进去了一部分。
他好像看到了谌列一个人孤零零在家等他的样子，怪不得每次回家，谌列都能第一时间开门。
谌列道：“在你眼里，永远都只把我当做你需要保护和照顾的弟弟，我甚至不能像骆阳夏一样，在你需要帮助，无处可去的时候被你第一个想起。”
谌秋还是无法消化掉那些话，他张了张嘴，极其生硬地说：“这是不对的。”
谌列看着谌秋，随即又低下了头：“算了，你就当我喝醉酒，说的胡话。”
他说完这句话就往厨房走去，出来时，手上端了两杯蜂蜜柠檬水。
一杯放到谌秋面前的茶几上，另一杯自己喝。
平常他的蜂蜜柠檬水都是为谌秋准备的，今天为自己准备了一次。
柠檬蜂蜜水的味道并不好喝。尽管他已经用温水来泡，放了很多蜂蜜，柠檬酸涩的味道还是溢满口舌，酸得他吞下去都困难。
他把两个杯子放回厨房，又从卧室里抱出一床被子放到沙发上，对谌秋说：“你睡床，我睡沙发。”
说罢，不等谌秋有所反应，他就掀开被子往沙发上侧躺去，闭上眼睛，不再看谌秋一眼。
看着谌列的背影，谌秋在沙发边站了很久。
现在不是和谌列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想，让谌列冷静几天，再好好同他沟通。
第二天醒来，谌列已经去学校了，桌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两菜一汤，谌列留下一张纸条，写道：
哥，你想生气就生气吧，这是应该的。还有，记得吃饭，冰箱里有做好的饭菜，晚上下班回来记得吃，少喝酒，别抽烟。
谌秋揉了揉眉心，把纸条放回桌上，转身洗漱去了，洗漱完毕，就一个人坐在桌边吃饭。
谌列做的都是谌秋喜欢的菜，青椒土豆丝，番茄炒蛋，还有一个鲫鱼豆腐汤。
他的厨艺比以前好太多，青椒土豆丝里终于也多放了一点青椒，可谌秋吃了一点就吃不下去了，心梗得慌。
到了会所，CC站在办公室门前，看样子等了不少时间。
谌秋挑眉，问：“你在等我？”
CC点点头，谌秋打开办公室门，道：“进来说。”
他泡了杯茶到CC面前，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CC端起茶抿了一口：“我给领班提了离职，想起秋总，来和你道个别。”
谌秋诧异:“这么突然？我不是记得你还欠着高利贷吗？还完了？”
CC笑得有点牵强：“算是还完了吧，有人帮我还了。”
“你……”谌秋有些话想问，又怕伤了女孩子的自尊心，他不知道CC欠了多少钱，但既然都沦落到借高利贷的地步，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那个人为什么替她还钱？
思及此，谌秋脸上不免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
CC大概猜到他要问什么，便道：“秋总放心，帮我还钱的人有他自己的目的，我也并没有损失什么，更不会为了一笔钱就出卖自己，只是……”
她目光变得认真起来，盯着谌秋道：“只是离开了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谌秋听得云里雾里，这事关别人的隐私，他也不感兴趣，只是道：“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留你，毕竟我也希望这里工作的女孩子都能早点离开这个地方，过正常安稳的生活。”
CC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问道：“秋总，你和你弟弟是亲兄弟吗？”
“同父异母。”谌秋眉头微微一蹙：“怎么了？”
“就……感觉你俩感情太好了。”
谌秋笑道：“你才匆匆见过他一次，就看出来我们感情好啦？”
“切。”CC不屑道：“你一个大男人在外喝酒，他还特意跑过来接你回家，怕你被别人吃啦？”
谌秋无声叹了口气，“毕竟算是我把他带大的，他比较依赖我吧。”
说到这个问题谌秋瞬间感觉头疼，他问道：“你以后怎么打算？”
“不知道。”CC漫不经心靠着椅子后背：“反正他给我的钱够多，够让我摆烂好几年了。”
谌秋往她杯里加了点茶，道：“如果以后有需要可以联系，就算不在一起工作，大家也是兄弟姐妹。”
“嗯嗯。”CC点点头：“秋总，你是个很……让人觉得温暖的人，也值得托付终身，如果……”
CC停顿了一下，谌秋不解地看着她，她一笑，换了种说法：“秋总，你有喜欢的人吗？”
谌秋思考了片刻，从小到大，他和所有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从初中开始，一直到高中，都有不少女孩给他递过情书，那时候他一心想着要好好学习，改变现状，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儿女情长当回事过。
辍学后进入金樽会所，也有不少女孩明里暗里向他表达过好感。暗里表示喜欢的，他就装作不知道；有些太大胆的女孩儿直接追求，他也委婉地以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为理由拒绝。
思来想去，他确实是没有对哪个女孩儿动过心，更别谈喜欢不喜欢。
忽地，脑海里闪现谌列的那句：“喜欢你，知道不是弟弟对哥哥的感情时，才会那么难过……”
谌秋捏住茶杯的指尖泛白，片刻后，他才一笑而过，回答CC：“没有。”
CC释然一笑道：“原来是这样。”
谌秋睁大眼睛看她，眼里满是不解，CC笑着站起身道：“没什么，对了，秋总家里那么有钱，怎么会到金樽会所工作，大少爷出来体验生活？”
谌秋低笑道：“是我让你产生什么误会了吗？有钱谁会出来工作，我只想躺平。”
CC肩膀一耸，笑道：“好吧，我知道你想低调。”
“你可不能因为当初我借你钱就误会我是有钱人哈，那这样对于有钱人的标准就太低了。”谌秋笑道。
CC笑了笑，拿起凳子上的手提包包扛在肩上，挥手道：“走了秋总，有缘江湖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