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庭院深深(五)

小说: 芳遥水释 作者: 竹思 字数:3617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弯弯月儿挂树梢,漫天繁星眨着眼睛,看着来来往往为求姻缘的人们,似是调侃,似是祝福。

  萧水梦站在湖畔有些手足无措,心中不停地怪着楚芳歇:非要在今夜拉她出来过什么乞巧,她可从来都没有过过乞巧,更不会做什么荷灯,如今可好,楚芳歇不知跑哪去了,自己在这里干什么呀?茫茫然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埋怨,盯着湖水,不知在想着什么。

  楚芳歇双手提灯,站在后面轻笑,似是被湖畔的气息所感染,心中轻松无比。

  “给你。”她笑着将手中的一盏荷灯递给萧水梦。

  “这……”萧水梦看着它,不禁有些局促。

  “我亲手帮你做的,放湖中吧,算是我替你求姻缘。”

  萧水梦顿时哭笑不得,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替人求姻缘的。然后她学着楚芳歇,将荷灯放入了湖中。

  轻闭双眸,许愿。待睁开眼,却发现,自已的荷灯已漂向远处……

  “唉……有时候,你真的很让人心疼。”楚芳歇用树枝闲闲地打着水花,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萧水梦的心此时像是被针给刺了一下,楚芳歇来了这么一句,弄得她酸楚不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选择不同,却终究殊途同归。”萧水梦比之于楚芳歇,却是悲观了许多。

  楚芳歇静静地看着她,一年前,她们初遇,她的神情似乎从没有变过,只是那时的自己也有心结,没有刻意的关注,而今,她发现,萧水梦的心痛,似乎不比她轻。此时的夜,花正浓,灯正耀,照的两个人似真似幻,楚芳歇的美,好似是一泓清泉,美的雅致、甘甜;萧水梦,则是从灵魂中透出深深的忧郁,一股说不出的哀伤渗入骨中,亦美亦哀伤。

  “芳歇,”萧水梦轻唤,“今夜,我很开心。”只是两句话,透着浓浓的感激,这笑,发自于心中。

  楚芳歇听着她说话,心中有种莫名的感伤,有些事,是永远都抹不去的,放不下过去,又何谈什么将来?道理,谁不明白?谁,又会真正地明白?

  “呵……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楚芳歇笑着拉着萧水梦,“走,今晚我们好好玩玩。”

  说着,二人没入了人群中,萧水梦亦笑着与她一同赏这繁华的夜色,街旁古树上的姻缘绳随风而飘,似是一颗颗赤诚的心颤动。

  “月老祠?”看着楼前的石碑,萧水梦皱着眉看向楚芳歇。

  楚芳歇神秘地对她笑笑,之后变戏法地拿出了两条红线,用手指向缠满红线的古树说道:“这个呢,是姻缘树,把红绳系上去,祈求一个好姻缘!”

  萧水梦望着楚芳歇将红线系在姻缘树上,脸上洋溢着笑容,淡淡的幸福。

  “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这世间虽苦难繁多,但亦有洪烈快事,我如今是想明白了,人这一生,为何不对自己好一些?”浅浅的笑挂在嘴边,清澈的声音如同雨滴一样溅入萧水梦的心底,她从未真正地享受过快乐,并非不想,而是不敢……

  她将世事看地若风一样清淡,所以她没想过快乐。

  她看似厌倦人世,只想速速离去,所以,她没要求过快乐

  那些她不愿去想,藏在心底深的如落入深渊的东西,却被这个人看的清清楚楚。

  “世人皆若斯,看的清他人,看不懂自己。水梦,这一刻,不要再去想以后会怎样。你看看这些女子,虽然不知以后会怎样,但至少今夜,她们的笑是真的。”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真正笑出来,楚芳歇很少说如此深的话,萧水梦听着,心竟是有些慌了。

  她浅浅而笑,却盖不住落寞,移步,走向远处,身后之人轻叹,也不挽留:“早些回来。”

  随着人流缓缓走着,这繁华夜与她不相干,楚芳歇所说的快乐,她似乎也不曾相信。心中始终空落落地,好像早就空了,没曾想过要去填补。去哪呢?普天下,在哪不一样呢?

  风箫吹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一夜的彩色流光,满街的笑语盈盈,灯楼笙歌,就连那湖畔,都被千千万万的荷灯点缀的清光柔柔,萧水梦浅笑着闲步,柳枝在手中随意的摇着,脑中不停地回忆,曾经值得去记住的日子。

  “萧姑娘。”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唤声打断,伫步,原是相识,程家的夫人们个个闭月羞花,儿子想是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倒是没有一个长的丑的,眼前这程家二公子便是个很好的例子,看上去,那五官,与二夫人出奇地相似,唯独像程家老爷的地方,却是那一双掩着精锐诡异目光的双眼。果然,不愧是把哥哥手中的生意夺来的人!

  “程二公子,有礼了。”

  “哪里,萧姑娘近来可好?”他嘴角略路弯了一个弧度,一股的凌人之势。

  萧水梦双眼微眯,淡淡厌倦随风飘散:“有劳公子挂念,灵音阁一向很好,,不知程老爷病情如何?”

  程向染动作稍有一滞:“谢谢姑娘的人参,家父前几日刚醒,现今大好了。“

  “呵呵,那就好,水梦也只是尽些微薄之力罢了。”

  “程二哥,原来你在这里。”清亮的声音从车水马龙的人流中传来,夹杂着清脆的笑声,一身华衣的清丽女子从灯火缭绕处走近,满眼透着浓浓的喜悦。

  “瑜儿,还没回去?”程向染依旧是不轻不重的口气,脸色却是稍稍有了不同。

  “咯咯”女子掩嘴偷笑,“正要回去,这不是看见你了么,这位是?”女子瞪着前方的萧水梦,大大的好奇。

  “哦,这是灵音阁的萧姑娘,萧姑娘,这是杨家的三小姐,杨瑜。”

  “原是杨三小姐,既如此,水梦先告辞了。”她心中本就有疑惑,如今可算是找到了个离开的理由,便不再纠缠。与他二人客套完,转身离去。

  身后的程向染,看着萧水梦的身影,嘴角轻佻,似讥似讽,带着身旁的杨瑜,笑着离开了。

  程颐醒了?萧水梦思量着,不知这施法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晚风柔柔吹过,带着湖中点点的水汽,遥遥的歌声从湖中的画舫上传来,女子的声音清婉柔长,柔情中带着淡淡的怨郁。转轴拨弦,似吟似诉,一首曲子倒是被她发挥到了极致,荷登静静飘在湖面上,东船西舫悄无言,唯听这女子轻柔唱曲。

  千山雪,月成玦。

  晚风陌上花桥柳。

  秋长烟,古漠风云祈战休。

  雁回残阳,难释梦已朽。

  水榭晚歌箫音久,重回故地少年游。

  闻君,兰舟何处,旧事忍留?(拙作,拙作,如有雷同,纯属抄袭,哦呵呵……)

  曲中时刻,琵琶乐声愈来愈低,直至消失,独留下湖面上一片扩大的寂静,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接着,叫好声响彻湖面……

  “难得这七夕夜听见瑶西楼的萱冷亲自唱曲,这云罗湖,果真是没白来。”一位男子手执折扇站在另一条船上朗声赞扬,周围带着一群附和之声。

  画舫上的白色纱帘微张开一角,女子的面容半遮半露,引人遐想。嘴角微翘,轻启朱唇,似水一样的娇柔声音随着湖水轻荡:“今夜,谢谢各位公子捧场,萱冷告辞。”

  画舫渐渐远离湖中央,缓向岸边游去,而此时,萧水梦看着渐行渐近的画舫,船内的人影身形摇曳,却有种言不尽的孤寂,无法开解……

  “正断魂魂断,闪闪遥遥。”浅浅怜惜,却也只是怜惜。

  转身,正欲离去,却被身后的声音所扰:“姑娘留步!”

  船中女子掀开垂帘,精致的脸庞被漂浮的荷灯映照地更加夺目,满眼满心地看着岸边隐约的人影。

  萧水梦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那人,问道:“姑娘有事?”

  她的声音很静,静地不起丝毫波澜,,船上女子微微躬身:“萱冷是否有幸,请姑娘上船一叙。”

  皎皎的月光映入水中,淡淡地波动着,对视半晌,微风淡淡吹过,吹断了二人的思绪,萧水梦淡淡笑开:“吾之荣幸。”

  萱冷欣赏地看着她,面前的此人,比之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是藏着淡淡的灵韵,看不出深浅。

  “不知萱冷该如何称呼姑娘?”

  “鄙性萧,名曰:水梦。”

  “萧水梦?”萱冷低喃,“萱冷今日出来唱曲,遇萧姑娘,实乃幸事。”

  萧水梦望向夜色,不禁地有些寒意,荷灯渐渐飘远,船中烛火,映出点点的光晕。

  “世人皆爱华音,却不知,音由心生。”

  灯光处萱冷闻言一惊,抬头望向萧水梦眼中,虽是淡然,却抹不去哀伤,望向那灯火繁华处,不免地有些恍然。

  “是呀,萱冷的琴声,又有几人懂呢?”听曲的人多,听心的人,可曾有过?

  “你可想走?”萧水梦看着有些哀婉的萱冷。

  “若说曾经,肯定是想的,而且,是无时无刻不在想。”萱冷随意摆弄着一旁的百合花,轻轻叹息,“现在,由命吧。”

  她说的如此的随意,听不出丝毫的伪装,萧水梦笑笑,示意她继续。

  “曾经也哭过闹过,闹久了,也明白了:无论身份如何,骨子里是什么样的,又岂会变?活的明白些,未尝不是件好事。”似是有几分感慨,多了几分庆幸。

  “姑娘确实是通透之人。”萧水梦稍稍讶然,未想这女子,竟有如此奇特的观念。

  仰望星空,星河璀璨,曾经有人说:“那万千繁星,正应了这凡尘世人,一颗星,便代表了一个人的命格。”原来,来到这世间,命运都是既定的,是富贵,是贫贱,是享受,是……也罢……也罢……看那星河灿烂,亦透着浓浓的无奈,既来这世间走一遭,管它什么命格不命格,星会陨落,人也会凋零,何不在这凋零之前,好好享受一番?仰望星空,星空照耀这世人,世人何不是亦诠释着星呢,在一颗星最亮时,亦是该陨落时……

  湖中心,流光飞舞,火树银阑,热闹的有些张扬,而此处,听见的只是片片的蛙鸣之声,偶尔船中传来几声笑语,被这烛火衬着,竟也有一番趣味……

  清晨,清风拂来,萱冷从微醉中苏醒,忆起昨夜的那场畅谈,不禁欢悦不已。难得找到了懂她的人,如此的清明聪慧,仅一晚,似是一生中最畅快之时,所有的心事一吐而快。眼前,渐渐的明朗了。阳光,照耀着整个瑶西楼,这沐浴在阳光中的女子,着实的让人错不开眼。

  七夕,过去了呢……

  (一咬牙,一狠心,这章竟然四千字,罢了罢了,发都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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