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钢琴前的男生慢慢弹奏，直到《over the rainbow》的尾音落下，他仍然没有停下，而是又弹了一首歌，也是英文歌，不苦没有听过，只依稀觉得男生唱歌的样子很深情，像是把所有的感情都融入在了这只曲子中了。
太认真，太投入，以至不舍打扰。
一曲完毕，围在苏诺身边的小女孩们眼神都发着光。
苏诺揉了揉其中一个女孩的脑袋，站了起来，对不苦道，“似乎也应该告别了。”
这时，护工也把苏诺的衣服缝补好，装在一个袋子里。苏诺接过，想把身上的T恤脱下，还给护工，护工摆摆手，说不必了。
两个人便准备离开，女孩们见到要走，都有些舍不得，抱着苏诺的腿不让他离开。幸好院长发现情况，赶来帮忙，苏诺才从而脱身。
福利院离公交站有一段距离，两个人并肩行走，不苦一直低着头，半响，才问道，“苏……诺，胸口上的疤痕是……”
苏诺闻言，低头看着自己左胸的位置，“手术，心脏病，不苦应该猜的到吧。”
点点头，奶奶所住的病房是十四层，心脏专科。同病房的老人就是在卫生间忽然病发的时候遇到苏诺的。可想而知，苏诺的病应该就是心脏方面的疾病。在医院遇到他的时候，应该是刚做完手术没多久。
“现在已经好了吧。”
“大概吧……”苏诺侧头看着不苦，“只要渡过一段适应期就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还是不能进行太过剧烈的运动。”
“哦。”不苦应声，却忽然不知道能说什么。
倒是苏诺先开了口，“不苦和阿言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愣了愣，不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苏诺摇摇头，“有些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阿言他实在是有些别扭的人，不苦一定会觉得很困恼吧。”
“没、没有。”不苦连忙否认，是她不对，是她太过寡断，都是她的错。
抬头望了望天色，苏诺突然道，“不苦想知道关于阿言的事情吗？”
“啊？”眨了眨眼睛，思绪还没转过来的不苦，就被苏诺带着走进了一家小小的奶茶店。
两个人坐在奶茶店里靠窗的位置，苏诺帮不苦点了一杯奶茶，自己却没有要，然后望着窗外行驶的车辆，缓缓叙述道，“我和阿言虽然是亲兄弟，但是现在并不住在一起。”
“嗯？”
苏诺笑了笑继续解释道，“我们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我和母亲，阿言和父亲。只是……”顿了顿，苏诺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继续诉说，“阿言的性子有些倔，父亲很忙，时常顾不了他，所以阿言常常不能按时吃饭，便也得了胃病。”
不苦想到苏言趴在桌子上捂着胃额头冒汗的那次。
原来是这样。
男生的声音不疾不徐，“阿言他……不是很喜欢与人亲近。连我这个做哥哥的其实也没同他认真说过几句话，大概是和小时候的事情有关吧。”
小时候的事情？不苦看着已经被端到桌子上的奶茶，捏起吸管小心翼翼地吮吸着。
“但他也从来不说，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别扭的样子，看着好笑，又让人觉得难受。”
“母亲曾经提出想要接他回来和我们一起，但被他拒绝了。知道他可能是为我们考虑，可还是觉得可气。本来嘛，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问他，半天不说一句话。生病的时候也是，受伤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说，只能让我们干着急。”
“其实，阿言他是一个很细心很温柔的人。母亲生日的时候，他每次都会送上礼物，以他的性子，向父亲要显然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钱。有时候，母亲都说，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和我倒是一点都不像。”
“不知道和星座有没有什么原因。他是十月二十四日，天蝎。我则是十月二十三，天秤。比他多出生了五分钟，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性格。”
“还记得开学的时候我去不苦你的教室去找阿言吗？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很久没回去了。本来他也应该和我一样念高二的，但是因为在七中的时候出了一些事情，以至父亲不得不出面，将他转到博雅，反倒比我低了一个年级。那时候，我想，也好，能够看倒他，母亲也放心。即便仍然不是很爱接近人，但毕竟人在我眼前，母亲也会放心许多。但是，我却发现他看不苦你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不苦大概没有注意到吧。”
“是……是吗？”不苦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吻，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是啊。虽然不知道你和阿言之间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我觉得这样挺好。至少他肯稍稍前进一步主动接近。只是最近，看到你们两个之间相处的样子好像很尴尬，所以就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不苦，可以告诉我吗？”
苏诺仍是笑着，已近黄昏的阳光金灿灿的，不灼热，落在身上，竟似有些凉。
“我……”不苦启唇，“不知道。”
“没关系。”苏诺看着不苦，又看了看已经空了的奶茶，便起身付账，不苦连忙跟上去。
一路无话，走到公交车站，看着来往停靠的公车以及下车的行人，不苦脑海中回想着苏诺的话。
苏诺也不打扰，凝望着远处，神色有些严肃。直到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表情才又变得柔和，唇角勾起，“呐，不苦，有个笨蛋过来了。”
笨蛋？不苦看着苏诺笑得一脸狡黠的样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笨蛋——
是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