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的路上，林溯眼前一直是许暮的样子子，她弯弯的眼睛里慌张的神色，她被吓得发抖苍白的脸，她的错愕，她的恐惧，她的忧伤，许暮小小的身体看起来那么让人心疼。可是林溯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这种担心都是罪恶的。
手机响了，是方阮。
“喂，送到了吗？”
“嗯。”
“那你现在在哪？”
“快到学校门口了。”
“是个动人的女孩。”
“……”
“那你回去早点睡，我爱你，晚安。”
说完方阮挂断了电话，这是方阮第一次对林溯说，我爱你。以前许暮那么强烈的情感，也仅仅说了喜欢。
其实今天的方阮也有些害怕，即使她今天表现得再冷静再大度，十足的正室范儿。可她心里是害怕的，以前她从不问有关许暮的事情，是希望林溯能忘记她，她觉得只要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足够长，林溯对她的感情就会从对许暮的感情里一点点的萃取出来，渐渐变得纯粹。
方阮放下电话，拿起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双眼睛格外动人。是的，许暮也有一双一样的眼睛。方阮今天看到了，林溯也看到了，所以方阮说：“我爱你。”她以前一直自持不给林溯任何压力，而今天，占有欲像个野兽袭击了她，她所有的理智都变成纸老虎，挑着她的骄傲。摇摇欲坠。
林溯走到方阮楼下，站了一会，最终没有给她打电话，方阮宿舍的灯还亮着，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不停的有蚊子把尖尖的嘴扎进林溯裸露的皮肤，他站了一会，转身走了。
他不知道该解释什么，甚至不知道应该跟许暮解释还是跟方阮解释，许暮的出现，他跟方阮一样措手不及，他看起来没做错什么，方阮没有生气和怪罪。但是他心里还是有浓浓的歉意，不知道是对许暮还是对方阮，搅得他胃痛，像是消化不良。
许暮回到宾馆，关上门，靠着门哭了，身体渐渐下滑，最终坐在了地板上。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在地上摔碎。
四年了，她仍然逃不出对林溯的感情，今天的林溯，异常的温柔，那是对陆妙蕊也不曾有过的温柔，他拉着方阮的手，背着方阮书包的肩膀，他的一切，都为了方阮，都属于方阮。
这就是许暮一拿到录取通知书就跑来北京的结果吗？
复读的一年，她不得不跟比自己小一届的学生一起上课，高三的巨大压力，别人的非议，再一次降临在她身上。许暮常常做噩梦，梦见高考，梦见自己看着卷子，手不听使唤，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从梦里惊醒，大汗淋漓，急忙起身去翻日历，意识到离高考还有段时间，才能回到床上，继续睡去。
许宏晖不再过问许暮的成绩，只是烟渐渐抽得多了起来，江婷经常再晚饭的时候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夹给许暮一些菜，自己去厨房洗碗。
复读时候唯一的安慰来自于周骁阳，他每周五放学的时候都会骑车来R中，陪着许暮走回家，聊一聊课程和考试。这对许暮来说，既是安慰也是压力，虽然周骁阳否认，可是许暮明白，他的复读，是因为自己。
这中间许暮经常想起林溯，那晚上在许暮家楼下，林溯的眼神时常出现在许暮面前，他坐在长椅上孤独的背影，也永远留在了那里，许暮觉得好像每次拉开窗帘，都能看到。
陆妙蕊总给许暮打电话，告诉许暮她的情况，蒋源的情况，再问问许暮复习得怎么样。许暮没什么新鲜事，回答总是一个样，可陆妙蕊告诉她的事，每次都不一样。许暮觉得陆妙蕊的生活既幸福又丰富，离自己很远，高兴是高兴，可是高兴过后，强烈的对比总是让她心里猛地一疼，半天回不过神来。
出成绩那天，周骁阳第一个给许暮打电话，当知道许暮这次超长发挥的时候，他比自己考得好还要高兴，非要请许暮出去吃饭。
周骁阳牵着许暮的手到了一家小饭馆，点了许多菜，还点了啤酒，许暮一个劲儿的说吃不下这么多，周骁阳只是傻笑着说高兴，很久未有过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