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凝夕

小说: 无欢 作者: 素手浣花 字数:2041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母亲月凝夕是这个世上最漂亮的人,她有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喜欢穿青色的衣服,小时候她总是会牵着我的手喊我月儿而不是人人都喊着的朦胧,不过我对她的记忆有限,我六岁的时候她就死了,死于自杀。

  六岁起我便知道了什么叫憎恨,什么叫厌恶,什么又叫见不得人,那时起我也开始逐渐接受身为月家人与生俱来就该拥有的尊贵,我的母亲把手上所有的股份与势力全部留给了我,虽然我还有个哥哥,当然,还有沈坤那个老头子。

  沈坤,我想他很多时候都是恨不得我死掉的,只有我死了月家就再也不会姓月了,虽然在外他总是会做出一副慈父的样子,可事实上我们的关系无异于水和火,各不相容。

  他对我出过手,十二岁那年我大病,他利用自己的权利封锁了我的住所,任由病重的我自生自灭,可惜人算永远算不过天,我没有死,活下来的我从此对他的防备心就更重了,也是从那时候起月家逐渐分裂成了两派,数年的明争暗斗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我在一天天长大,他也在一天天的老去,只要我足够沉的住气早晚有扳倒他的一天,虽然这样的隐忍会让我觉得灵魂都在遭受着凌迟,可是摆在前方的利益诱惑太大,我不得不忍。

  月家有夜回唯一的一座城堡,西庸城堡,不过现在世人基本上都称之为月光城堡,月家世代居住于此,距今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

  城堡座落在夜回贵族生活气息最浓厚的西庸地区,长宽各有100多米,气势磅礴。中间是正方形的主堡,两侧为六个圆锥形的巨大角楼。城河环绕四周,背靠大森林,面倚大花园,绿树、鲜花、雕塑和清澈的湖水,无不在向世人展示着月家人生活的奢靡。

  路过的旅人总是习惯性的停下脚步驻足在此,在外人看来生活在这里的人不知道过着多么令人艳羡的生活,可只有真正居住在这里的人才明白,从外面看雄伟壮阔的城堡内里有多么的阴森与空旷,甚至各个角落都充满了一股子尸腐的气息,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错觉,可见我其实有多么不喜欢这里。

  睁开眼我从梦中惊醒过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分不清这究竟是个美梦还是一个噩梦,就像在看清眼前的一切后我也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又是梦境。

  躺在过分柔软的欧式大床上,不用起身观察我也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这世上大概不会有谁像我一样把卧室的天花板全部都用镜子来装饰,即使躺在这里也能看清卧室的每一个角落。

  城堡内部的装修都是古老的拜占庭风格,这间卧室我住进来后唯一改变的就是天花板,在属于我的空间里我习惯了去掌控住一切。

  所有的摆设都没有丝毫的改变,就连我习惯在妆台上摆放一株依米花这样的细节也都还是一模一样。

  依米花,世人很少见到的一种花,它生长在非洲的戈壁滩上,非常奇特,每朵花有四片花瓣,一个花瓣一种颜色,红、黄、蓝、白,煞是娇艳绚丽。

  依米花的花期并不长,仅仅两天工夫,它便随母株一起香消玉殒了,开花意味着它生命的结束。但是它为了开花,要付出六年的时间,尽管六年只能换来两天的绚烂。

  我喜欢这种花,所以每天清晨都会有人专门空运这种花到我的卧室,为的就是让我能在第一时间看到花开,闻到花香,曾经我以为这样就是爱,后来我才明白这不过是让我习惯骄奢淫逸的生活,进而加速我的毁灭。

  坐起身来我掀开身上天鹅绒的被子,脖子里已经没有了那条束缚着我的链子,三年来身上第一次穿上了衣服,虽然只是一件宽大的白色睡衣。

  直到双脚踩在造价不菲的手工雕花地毯上我才确定真的是回来了,床边放着一双室内鞋,不过我没有穿,光着脚走到妆台边,先是弯腰闻了下依米花的香气,味道还和从前一样,只可惜我再也找不回当初见到这种花时的心境了。

  巨大的落地窗被深色的窗帘阻隔了光线,走到靠床最近的一扇窗前,犹豫了一下我才伸手拉开了窗帘,太阳的光线有些刺眼,房间内很多摆设都在反射着太阳的光线,我的卧室是城堡里最为明亮的一间房间,我想这也许是因为我惧怕着黑暗。

  适应了光线首先看到的就是开满了各种鲜花的花园,将城堡倒映的更加美丽的湖水,还有远处有飞鸟略过的森林,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空气里的暗香浮动,曾经这里的纸醉金迷,一派浮华都属于我。

  真的是梦吗?三年的囚禁与折磨真的只是一场醒来的有些迟的噩梦吗?

  很快一切就都有了答案,当那个囚禁了我三年的男人打开门走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梦境,我的确是回到了月家,而那三年也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短暂的对视我便转开了视线,从很久以前我就对那张漂亮的脸充满了排斥,就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那么不喜欢段修寒呢?

  随着他的靠近我满心想的都是怎么逃离,尽管现在的我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在他面前我已经养成了这种防备的本能,虽然我明知道他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带着些凉意的食指挑起我的下巴,段修寒的视线肆无忌惮的落在我的脸上,而我也本能的回避着他的视线,不肯看他的双眼。

  “就这么不愿意看我吗?哪怕,是用从前那种不屑又轻蔑的眼神,月朦胧,你看看我好不好?嗯?看看我。”有些类似祈求般的语气,很容易就会让人心软,可惜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从未把这两个字眼用在段修寒身上。

  视线瞟向窗外,只不过是出现了一个人而已,天却因此不再蓝,湖水也不再清澈,阳光失去温度,就连花也都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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