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了？
这或许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很容易就能答得上的问题，可到了顾临那偏偏就有些卡壳。
顾临扒饭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抬眼看了一下厨房师傅：“……十八吧。”
他甚至在看了厨房师傅一眼后，就急不可耐地别开了眼。
“这么小啊，挺辛苦的。”
“嗯。”
顾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诶，你看你，就是连自己到底多大了都不知道。
顾临这样想着，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别光吃饭，多吃点菜吧，师傅自己做的。”
估摸着是见顾临不说话，厨房师傅又给他搭话了。
顾临颇为尴尬地应了一声，终于把筷子挪向了除了自己的碗的别的地方。
“能吃辣吧？”
“能，”顾临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挑。”
毕竟连沈儒新的死亡料理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还怕什么辣不辣的么？
“行，我们店里下午没客人，不开火。要忙也是从五点开始，你要是没地方可去，可以在这儿跟我们聊聊天，或者是回家也行。”
回家？
顾临听到这两个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唇角还不自觉地上扬。
回家，沈儒新。
“不回了，”良久，顾临终于从‘沈儒新’这三个字中回过神来：“就待在店里跟大伙儿聊聊天吧。我……我没什么经验，跟着你们还能多学点东西。”
其实顾临说错了，一个小餐馆，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学的。
可是他把这话说出来后，无论是老板也好，厨房师傅也罢，没人敢嘲笑他一个字。
他那股认真的劲儿是从心里透出来的，不带半点虚假。
仿佛他在做的是什么百八十万的生意，而不是一个餐馆打杂的。
“行，反正你也刚来，能熟络熟络也好。”
厨房师傅率先回过神来，伸手在顾临的肩上拍了拍：“我儿子要是做事能有你这个态度，我都不知道省多少心了。”
“你……儿子？”
“对啊，你十七八岁的年纪，该喊我一声叔。”
顾临：“……”
毕竟和对方不算熟，这声‘叔’饶是顾临这样不要脸的也暂且喊不出口，只得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笑几声算是揭了过去。
“你那么小，你的家人都在清塘吗？”
家人？
虽然这两个字已经没有一开始离开西坪坝的时候那么刺痛顾临了，可他的目光还是因为这俩字猛地暗了下来。
“……我，”我没有亲人。
这话到了嘴边，他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于是便只是轻声道：“嗯，都在清塘市。”
林嘉，尚且还是他的亲人吧。
无论怎么说，林嘉好歹养着他，让他就这么混到了十七八岁。
“那还行，至少有个照应。”
师傅没往心里去，毕竟不是什么人都会想了解顾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更不会有人想得到，他就是西坪坝的一个小混混。
“嗯，能有个照应吧。”
顾临觉得嘴巴有些苦，所以起身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捏着水杯的手劲儿很大，让他的手指关节都有些泛白了。
嗯，有人照应。
可是，他没有。
顾临这个人，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