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儒新到病房的时候，顾临正眯着眼，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顾临的胳膊和腿都悬着，左手的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好好睡觉的姿势。
沈儒新把水果和粥放到了桌上，顾临的眼睛猛地一下就睁开了。
可能是有些突然，顾临的防备意识也很高，这会儿睁眼盯着沈儒新，多少有些戒备。
这种戒备在顾临的眼神里停留了几秒，才慢慢敛去了。
“好些了吗？”
沈儒新倒也没介意顾临一开始盯着自己的眼神，像是没看见似的略了过去。
“……你觉得我能好？”
顾临瞥了他一眼之后就没再看他，企图用背部支撑自己坐起来。
还挺吃力，但这小伙子身残志坚，愣是没开口让沈儒新帮他一把。
只是等顾临靠自己坐了起来后，他的背部已经染上了薄汗。
林嘉对他是真狠，那一顿打几乎是奔着要他命来的。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地方没伤口，他这一折腾，背上的新伤和旧伤染了汗，惹得他疼得更是咬牙。
沈儒新见他脸色有些泛白，当即走了过去：“怎么了？”
顾临没说话，还是死死地咬着牙。
沈儒新的脑子里似是闪过了什么，没再跟他废话，出门给他找医生去了。
医生被沈儒新火急火燎地拉了过来，顾临的手不方便，就只能是沈儒新把他的衣服给扒拉下来。
顾临当即皱起了眉头，表示拒绝。
可沈儒新压根儿不怕顾临那似是要剜了他的眼神，淡定自若道：“你还想继续身残志坚自讨难受是么？”
顾临：“……”
顾临没说话，也不知道是没话可说还是疼得说不出来话。
沈儒新懒得跟他大眼瞪小眼，伸手扒拉一下就把他的衣服给脱了。
他的动作挺利落，但一点都不粗暴。
顾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衣服就被他给脱了。
就是连背上都裹着绷带，医生只能小心翼翼地帮他把绷带给慢慢地解下来。
这个过程只有到了最后，对顾临来说是痛苦的。
沈儒新在旁边盯着，等绷带全给卸了，他往顾临的背上瞥了一眼后，当即皱了皱眉，眼里的心疼稍纵即逝。
……这哪里有一块儿地方是好的？
有的已经结了痂，大概是旧伤。但更多的是还带着血的新伤，新旧交结在一块儿，晃得沈儒新的眼睛都有些泛酸。
这……这都怎么撑过来的？
大概是觉得顾临背上的伤有些刺眼，沈儒新好不容易挪开视线，将视线落到了顾临的脸上。
顾临估计实在疼得厉害，从额头到脸至脖颈，都爬满了水。
沈儒新甚至怀疑，顾临是不是哑了。
毕竟他就是疼成这样了，也没见他吭一声，喊一句。
他就这样静静地撑着，咬着牙舔着唇，愣是没从他嘴里蹦出来一个字。
沈儒新看得眼睛有些泛红，心就跟被盐和醋的混合物腌渍过似的难受，朝顾临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落在了他左手的胳膊上。
那一块没有任何伤痕的地方，旁边是烟头烫过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