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儒新的语气有意地放轻了些，兴许是怕伤着顾临的自尊了。
可他这话一撂下，语气如何首先另当别论，毕竟内容从根本上已经伤害到顾临的自尊。因此顾临当即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
又带上了刺。
沈儒新当然听出来了，当即点了点头，不打算再问下去，却又在纠结该不该道个歉之类。最后反倒是没给他好脸色的顾临接过了话茬：“捡我回去把我养大的那个人，说我叫顾临。”
沈儒新猛地抬眼。
“我哪知道我原本叫什么，本来就是没人要的，还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这回顾临还朝沈儒新笑了笑，嘴角的幅度不大不小刚刚好，鉴于无奈和嘲讽之间，恰到好处。
无奈自然是留给他自己的，至于嘲讽，就是连顾临自己都说不上到底是嘲讽沈儒新还是自己，或是把他扔出来的林嘉。
“行，”沈儒新仿佛如释重负似的：“你躺着吧，我得回茶馆一趟，晚上再来看你。”
“其实我可以出院的。”
“别了，”沈儒新摆摆手，也不看他，嘴里喋喋不休道：“上回让你出了院，结果这回险些连命都没有了。你还是先吊着两天胳膊腿吧。”
“你为什么对我好？”
顾临盯着他，那眼神比一开始还要锐利上许多。
沈儒新就是没看他，也能感受到那目光带上了些许危险的意味。
顾临在西坪坝生活了十七八年，在林嘉身边长大，自然知道怎么做人。身边没有人会对他好，所有的好都是有所求的。
林嘉把他捡回来养大，为的是后面的利益。麻子对他不错，那是因为在西坪坝那种环境下，两个人只能互相取暖。
他把这些看得很透彻，也没怨过。毕竟活在这世上，谁对他好，无论图什么，横竖也总归是互惠互利，谁也不欠谁。
可这个沈儒新……
顾临眯了眯眼，将沈儒新这三个字在心里又琢磨了几遍。
……哪怕他并不知道‘沈儒新’这仨字儿怎么写。
“我说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多心眼呢，”沈儒新回头朝他笑了笑，用一种特别欠揍的语气道：“当初您拽着我裤腿喊我大哥，喊我观音菩萨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一本正经？”
顾临：“……”
不提观音菩萨还好，一提观音菩萨顾临就觉得自己一个字都接不上。
“你就当我在行善积德，”沈儒新叹了口气，这回是真的得走了：“我真有些忙，有什么非得说的，就等我晚上过来再探讨。”
沈儒新看上去挺着急，顾临一时间也说不出拦着他的话。
……毕竟他那点破事，还是别打扰到人家的正经生活了。
“对了，”沈儒新开了门，饶出去的时候正巧能跟顾临面对着：“你的滑板在边上，我没扔，放心。”
顾临这才惊觉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滑板就这样静静地靠着墙立在那儿。
沈儒新不知道顾临在想些什么，反正直到他关上门溜了，顾临的目光也还是落在那破烂滑板上，一刻也没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