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先是抬头瞅了他一眼，紧接着便点燃了一根烟放进了嘴里猛地抽了几口。
顾临眯了眯眼，手伸进了口袋里，将仅剩的一千块钱拿了出来，递给林嘉。
他看不清林嘉的脸，毕竟林嘉吐出来的烟圈能把他整个人淹没在灰蒙蒙中。站了一会儿，也没见林嘉伸手拿，顾临便把钱放在了桌上。
林嘉掐灭了烟头，从桌上拿过那一千块钱数了数，嘴里终于念叨上麻子了：“麻子呢？没跟你在一块儿？”
顾临沉默着，笑了笑。
没听见顾临说话，林嘉把钱收进口袋后，眯起眼看着他。
“林叔，”顾临这会儿也盯着他，像是在等一个答案：“这么多年我一直想问您一句，您当初把我和麻子捡回来，真的只是图钱吗？”
顾临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挂在嘴边的自我拷问。
可他很清楚，这话一字不落地都落在了林嘉的耳朵里。
顾临在林嘉身边生活了十七八年，从来没有问过林嘉这样的问题。
林嘉被他问得先是一愣，而后盯着他脸上平静如水似的表情，登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麻子呢？”
林嘉的声音带上了些怀疑，顾临当然听出来了。
挺悲哀的。
跟这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十七八年，甭管自己多讨厌他多厌恶他，可到头来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半个亲人。
顾临在此之前甚至还给过自己机会，想着林嘉要是能摊开心思跟自己聊上两句，那自己兴许就不会离开西坪坝了。
自作多情。
顾临越是盯着林嘉看，就越是愤怒。
“我问你呢，麻子呢？！”
林嘉被顾临彻底惹毛了，站起来揪着他的领子，顾临整个人被他从地面上提起了足足有两公分的高度。
“我把他送走了。”
很平静。
顾临依旧盯着他，声音也没多大起伏。
可林嘉的表情很狰狞，顾临看着他，忽然就笑了：“林嘉，我把他送走了。”
“你再也找不到他了，他上了公交，带着我给他的钱，走得远远的。”
“林嘉，我恨你。”
顾临红了眼。
大概是记起自己跟麻子说过的‘别哭’，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也没哭，对林嘉说完这么一通之后，反倒释然了。
顾临还有些恍惚，林嘉便猛地松了手，在顾临还没来得及站稳的时候，狠狠地撂了他一脚，一声惨叫过后顾临便跪在了地上。
“放他走是吧？顾临，你有能耐了啊。”
林嘉的声音在抖，估计是给他气的。
顾临的腿有些疼，还有些发抖。
但他还是挺贱兮兮的瞪着他，还勾了勾唇角。
饶是林嘉原本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这会儿也总算是被他彻底惹毛了，转身走到院子里拿了根棍子和一块木板，又从院子里气冲冲地走进来。
顾临的目光全程都没从林嘉身上挪开过，他甚至有些怀疑，林嘉会不会下一秒就要头顶冒烟了。
……可事实上，林嘉的头顶当然是不会冒烟的，倒是顾临在下一秒，感觉有一股热流从头顶上冒了出来。
暖暖的，顺着脑门儿到肩膀再到胳膊。
他终于连跪都跪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