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大概是打麻将去了，出了这一通气后，顾临一整夜都没瞧见他人。
也没看见平子。
只是先回小隔间的麻子并不比挨了打的顾临好到哪去，在顾临进小隔间之前，麻子一直都在抖，可能是冷的，也可能是怕的。
“我没事了。”
顾临关上小隔间的门，随着那声‘没事了’，顾临朝麻子走去，在他跟前小心翼翼地蹲下：“下手不重。”
“我让你一个人扛了。”
“我不扛着，难道你还想花我的钱给你上诊所去啊。”
顾临白了麻子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便向后挪了两步，低下身子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小盒子。
这小隔间原本就破烂得不像能住人，林嘉更不会大发慈悲给他俩打扫卫生。
而他俩每天被压榨来压榨去的，别说卫生了，只要能活着回来就恨不得一头往床上倒。
所以这个小盒子，就是麻子也没发现。
“这……”
“麻子，还记得我说过会让你离开西坪坝吗？”
顾临把声音压得很低，明明屋里院外一个人影都没有，可他的声音还有些抖。
“你说什么……”
“五千块。”
顾临朝他笑了笑，把盒子的盖子打开了：“林嘉估计知道我藏了钱，但一直没说什么。麻子，我们总得为自己打算。”
“你是为我们打算，还是为我打算？”
顾临的手顿了顿，没说话。
他没那么伟大，生在西坪坝，他当然得为自己打算。这钱原本是留给他自己的，想着赶哪天出去了，天高地远，他总不能饮风喝露。
“不重要了，”顾临叹了口气，拿着里边的钱数了数，抽了四千块放在麻子的手里：“麻子，只有你出去了，我才有希望。”
麻子不解地看着他。
“出去了，一定要找到自己的亲人，”顾临把剩下的一千块钱揣在自己的裤兜里：“睡吧，明天，我带你离开西坪坝。”
顾临的语调很平和，就像在说‘麻子，我明天去比赛’一样。
可他越平静，麻子就越觉得渗得慌。
“顾临，你……”
“什么都别问，”顾临闭上眼，靠在床沿边：“只管信我。”
我信你。
这是麻子心里闪过的唯一一句话。
不管顾临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人，但他真的是麻子在这些年中唯一一个信得过，尚且还能陪着他度过这些漫长且痛苦岁月中一个比较靠谱的人了。
我信你，顾临。
原本应是一夜无眠的夜晚，麻子却因为顾临那一句‘信我’，而一夜无梦。
天尚且蒙蒙亮，顾临便将旁边的麻子摇醒了。
“顾临？”
“麻子，我们走。”
我们走，觅食去。
这是顾临几天前说过的，但今天顾临只说‘麻子，我们走’。
林嘉还没回来，确认四千块钱是放在了麻子的裤兜里，顾临出门之前甚至还把最厚的外套披在了麻子身上。
麻子的腿脚虽然还不利索，但至少能走路了，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异状。
“麻子，我一直不知道你叫什么，”顾临忽然拉起麻子的手，往西坪坝的出口走去：“但你要答应我，等哪天我们遇见了，你一定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俩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却是第一次牵手。
麻子的手挺暖和，顾临的手带着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