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谈了很久，卫凌也初步了解了双方的差距：大晋如今内乱了很久，尤其是在孙恩和卢循之乱后，大晋就彻底的陷入了内战纷争之中，各路强兵纷纷自封为王想要夺得天下。
刘裕此次奉命拦截石洪，圣上也只是允他带领一万人马，而那石洪长期盘踞在南阳郡，招兵买马，已有近五万兵马，如今南渡淮河更是有备而来。
双方已经在此对峙了一月之久，刘裕多次向圣上上表要求援兵，可是回信却都是含糊其辞，至今不见一兵一卒。军中士气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谣言更是风生水起，甚至连手下那些将军们都开始厌战，每日躲在自己的营帐中醉生梦死，歌舞升平。
刘裕明白，此次恐怕要凶多吉少了，他打入敌军的探子回报敌人正在大摆筵席犒劳将士，这是准备要全力以赴了。倘若石洪真的攻打过来，自己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但是作为统帅，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感，而是依旧每日视察将士们的是生活，吃食也和众将士的一样，也正是因为这样，军心才没有溃散。
“卫凌啊，回去吧，这一次恐怕没有希望了，回去保护好小姐。”
刘裕苦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
“将军，莫要再讲这些话，属下此次前来已经向小姐保证过了，定要将您安全带回去。”
卫凌沉思了良久，说道：
“属下有一计，可否容属下一试？”
“你暂且说来。”
“将军莫急，属下连夜前去打探，明日定给您答复。”
……
翌日清晨，卫凌一袭黑衣赶回，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装束的人，手里还有一些图纸。
“将军，属下昨夜顺着淮河向上游行了三十里，路过一些村庄得知现在正是汛期，水位比以往高很多，我想可以加以利用。”卫凌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随身携带的图纸，指给刘裕看道：
“将军且看，这是属下连夜摸索，并找人绘制的石洪军河岸分布图，石洪的军营为了采水，特意将整个营地建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且分布于淮河急弯的外侧。”
“兵家讲明天时地利人和，而现在我军士气低落，已经失了人和，所以唯有将天时地利攥于鼓掌，方有一战之地啊。”
刘裕看着卫凌手中的图纸，陷入了沉思。
卫凌继续说道：
“当初孔明借东风火烧了魏王大军，属下设想，我军也可以故计重施啊。”
“你是说，火攻？”
卫凌的眼神渐渐地变得冰冷起来，他看向远方，目光坚毅的说道：
“是！”
刘裕放下图纸，在营帐中来回踱步，他的手中可是还有近万条性命，更何况现在又处于被动之中，这使得他每走一步都变得异常小心。
“你有几分把握？”
“五分！”
听到卫凌这样讲，刘裕紧缩了眉头，在是否信任卫凌这样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而举棋不定，虽然他以一人之力斩杀了石洪大将邓明，已经是天赋异禀了。可在用兵打仗上，岂能纸上谈兵啊。
但情况已经紧急到不允许他再由于下去，现在的他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背水一战。
“你想怎么做？”刘裕终于还是决定信任卫凌。
可是账下众人一听纷纷下跪，大喊道：
“将军三思啊，他只不过是一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领兵打仗岂是他能做到的！”
“是呀将军，不能因为他杀了邓明，就听他一面之词啊！”
众人还想阻止，却被刘裕一个摆手制止了。
“那你们可有什么妙计啊？”
这一问瞬间语塞了众人，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看刘裕的眼睛，傅亮首先抬起了头，喊道：
“将军，我愿领五千兵马与那石洪决一死战！”
刘裕冷笑了一声，不屑地看向跪倒在地的众人，说道：
“你这又算不算是一面之词呢？”
刘裕转而面向众人，厉吼道：
“你们每天都在做什么，我岂能不知，没有斩了你们的脑袋已经是看足了情面，再有如此者，立斩之！”
众人哑口无言，只得听令退下。
……
事不宜迟，天黑之后，卫凌带领两千人马预定南去，绕过石洪，到达其上游，临行前，刘裕问道：
“此行，我只能给你三天的时间，探子回报，石洪已经准备大举进攻了。”
“将军放心，三天内，以火光为信，便可杀入石洪营地。”
“好，你且小心。”
刘裕命火头军搬来了军中大半的酒来，为这两千将士送行，众将士虽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但他们知道此次带领他们的乃是那日不费吹灰之力斩杀邓明的白袍小将，士气也是空前的高涨。
而就在这时，卫凌突然注意到了站在人群最后面的一个人，正是何义。不知为何，卫凌对他总是心存戒备，因此，卫凌靠近刘裕，小声道：
“将军，您可以将探子打入敌营，也要小心提防了敌营的细作呀！”
“莫非……”
“大敌当前，属下不易讲些扰乱军心的话，但属下实在是有些信不过那何义，将军小心哪。”
“我知道了。”
当晚天上并没有月亮，甚至连一星半点也消失殆尽，军营中除了火把的光亮，周围便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卫凌的出走并没有大张旗鼓，为的就是不让敌军太过于注意，他之所以向南走，就是为了伪装成带兵回逃的假象，以此来麻痹敌人。
但这样做也有很大的弊端，那就是敌人知道了己方已有退意，且人数减少，定会大举进攻。
卫凌相信，刘裕答应过的三日，定会实现。他必须在这三日内扭转战局。
出发后，卫凌身着白袍黑甲，手持青龙戟，胯下黑鬃马走在大军前列，他要求全军全速前进，务必在天亮之前赶到位于上游四十里的永昌坝。
走在路上，卫凌的脑海里满是一个人的影子，那就是刘玥心。他很怕此次一去不归，这样不仅失了诺言，便再也见不到她。对他而言，这无异于行走于万丈深渊的边缘，不成功，等待他的将是，一无所有啊。
而另一边，刘玥心吃过晚饭后抱起白月在庭院中散步，当晚的月亮银辉硕硕，院子里不需要灯光也能清楚地看到每一件物品，相比于太阳的炽热明亮，月光就显得优柔娇羞了。
不知不觉间，刘玥心居然走到了卫凌的住所，她轻轻的放下了白月，月光照在白月身上，将他映衬的似乎散发着同样的光芒，但较之月光则更够多了一丝灵性。
“卫凌，父亲，你们在哪里啊……”刘玥心难过起来，她真的好怕他们出什么意外。
“呜……”白月在一旁轻咬着刘玥心的裙角，像是在撒娇一样。
看到白月这副模样，刘玥心的心情好了很多，她在原地驻足了良久，转身消失在了月色之中，留下的则是无尽的落寞和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