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映入眼帘:
玥心
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像花间精灵一样存在于我的心中,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何在。
我是个在死亡边缘被拉回来的人,我时常会梦到自己浸泡于一片血海汪洋之中,里面满是尸体,其中就有我的家人,那种保护不了家人却又逃避不开的感觉,真的很煎熬。
直到,遇见了你。甚至在心里也滋生出了所谓的痴心妄想,我原以为在你身边保护你,呵护你,就是对你最大的爱恋。可每当我看到将军即使对你万般不舍却又不得不去出征的痛苦时。我才终于明白,我为你做的还远远不够。
我们只是身处于一艘随时都会倾覆的小船上,只有不断加固,不断重建扩大,才能平安无事。而现在的我们都是在将军一个人的努力之下才能暂享一日安宁。
一家团聚,安享世间,这是我想要送给你的礼物,也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悲我生是浮游,死如草芥,可是为了你,我便妄想去撼动一座大山。
所以,我要去追随将军建功立业,我要将他安全的带回来。
玥心,原谅我不能给你一个期限,因为我不想因此对你施加束缚,如若侥幸归来,你心无别恋。
定将娶你为妻。
卫凌
放下信封的刘玥心突然脚下无力,瘫坐在身旁的凳子上,心里百感交集。
卫凌走了,不辞而别,独留下她一人在这偌大的家里。她试图去理解卫凌在信中写下的内容,但无奈怎样都无法劝说自己,父亲出征本就已经让她万般担心,如今卫凌也要如此,她实在不知道该向谁去倾诉这一切。
或许她真的无法理解,但她也不傻,她知道父亲和卫凌即便放弃家庭的温暖也要拼命征伐的罪魁祸首便是这乱世,他们都尝过了这乱世带给他们的痛苦,所以才不敢轻易去过安宁的生活。
刘玥心突然好恨,她恨自己的亲人和爱人一一离自己远去,也恨自己不能拥有完整的家。她开始憎恶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他们发动的战争已经夺走了自己的母亲,现在又要来夺走自己的父亲和爱人。
刘玥心越想越难过,终于她再也无法坚持下去,轻轻的伏在桌面,抱紧双臂失声痛哭起来,眼泪浸湿了信纸。
“我会等你回来拥我入怀,不管多久……”
……
七天后,豫州戈阳郡下县光州淮河军营账中,一声大喝传出:
“胡闹!我命你保护小姐,你却擅自离开,我可以立即处死你!”
“将军!您每次出征,小姐在家都惶惶不安。让我留下吧,伴在您身边也可以护您周全啊!”
“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军中岂有儿戏!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快回去!”
“将军……”
“放肆!休要多言,否则军法处置!”
卫凌不再多言,但也未曾起身挪开半步,随后直言道:
“属下这条命本就是将军您捡回来的,当年如果不是您,属下早就死了。如今您若是想要属下的命,就拿走吧,属下别无怨言!”
“你……”
刘裕怒目圆睁,攥紧的拳头无奈之下又放下了。
“报!”
随着一阵急躁的喊声,帐外冲进来一个士兵,只见他‘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惊呼道:
“将军,姚将军不敌那邓明,被斩于马下。”
刘裕闻言有些惊讶,可惊讶之色也立即被他隐去,他的目光扫视了账下站着的每一个人,口中冷冷地说道:
“还有哪位将军可愿与邓明一战啊。”
话毕,账下却无一人动身,刘裕的目光渐渐的变得冰冷起来,就在这时,账下一人突然一步踱出,喊道:
“将军,小人愿前去斩了那邓明!”
“好,袁将军请速去。”
一刻钟后,外面擂鼓震天,声震四方,一士兵慌忙冲撞进账中,大喊道:
“袁将军被斩了!”
众皆失色,低头不语。
刘裕大惊,袁将军乃他手下数一数二的强将,却不敌敌将一刻钟。当下面露难色,随即道:
“傅将军,你可能与邓明一战啊!”
傅亮有些犹豫,但因刘裕亲点,无奈只得上前,可他还未言语,阶下一人大呼:
“属下愿往。”
说话的正是卫凌,众人一看卫凌小小年纪,不由得议论起来。
“你?小娃娃你可真不知天高地厚啊,那袁将军都惨死于邓明刀下,你又怎能抵得过他一刀啊。”
“是呀,快回家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众人闻言,嘲讽道。
卫凌无言,依旧跪拜着,刘裕目视了他好一会儿,张口道:
“军无戏言,你真愿前往?”
“是!”
“好,如若你能斩杀了邓明,我便允你留下。”
卫凌闻言起身,解下了身上的软甲,只身着一身白衣,走到兵器驾前提起了一把青龙戟,头也不会的走出了账中。
“真狂妄啊,看来邓明又要多一条刀下亡魂了。”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军中还有谁可与邓明一战,不多时,外面擂鼓震天,喊声震地。
“报!”
一士兵跌跌撞撞冲进账中,跪拜刘裕,口中大喊:
“邓明被斩于马下,身首异处!”
众人大惊之时,只见卫凌手提一头颅走入账中,白袍上沾满了鲜血,可卫凌身上却并无伤口。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账下一人惊呼,众人附和。
“切,只是一个邓明而已,那石洪手下能兵强将甚多,邓明又算得了什么。”
先前那些嘲笑卫凌的人依然漏出不屑的表情,而刘裕却不然,向卫凌投来赞赏的目光,口中道:
“好,不枉我对你多年以来的栽培,你且留于军中罢。”
待到众人散去,独留刘裕和卫凌于账中,刘裕道:
“你此次前来,本应问罪,但看在你杀敌有功,便不再追究。”
“谢将军不杀之恩!”卫凌跪拜道。
“你可知敌军是谁?”
“刚听其说,莫不是秦名将石越之子石洪?”
“正是,石越兵败慕容农被问斩后,石洪便率石越残部精兵在南阳郡驻扎至今,期间招兵买马,势力壮大。今窥大晋国势动荡,便伺机南渡淮河。我奉君命在此拦截已有两月有余,无奈节节败退,实属有兵败之意啊。”
“将军,切不可失了军心,小姐还在家里等着您呢。”
刘裕听罢,神情哀伤起来,卫凌继续道:
“将军是做大事之人,不可轻易言退,我不信天命,事在人为,望将军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