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相看两相厌

小说: 只为风月情浓 作者: 禾辞 字数:3050

  其实,在她还小的时候她也很渴望父王能够像抱起姐姐一样抱起她来,只是这个愿望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早就不复存在了。

  王宫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值得留念的地方,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她只是住在这里罢了,不未曾享有亲情的温柔,也不曾拥有公主的殊荣,说来说去,她只是顶着公主的躯壳活在玉明的影子下罢了。

  正想到玉明,她抬眼之时便看见戏台上三两个女子正在舞动着长袖,而她那被众人夸赞的姐姐就站在戏台下带着四五个小宫婢对着戏台上的人指指点点,正议论着什么。

  玉寅停下脚步,望了一眼对面那穿着与她式样一样、颜色稍浅的女子。大约是玉明也觉察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这便将目光从戏台上撤下,继而转向了玉寅。

  四目相对,两人都稍稍惊讶。玉寅惊讶的是从前她与玉明生的很像,如今再看,不知为何她觉得她这张脸与她姐姐如今只剩下五六分相似。

  玉明皱了皱眉头,扫了一下玉寅身上的衣物,又抬头看着玉寅,一眼便认出了这人便是她多年未归的妹妹,玉明轻轻皱了皱眉,不动声色。

  玉寅觉得无奈,她不想看见玉明,更不想跟玉明有任何接触,十分坦然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玉明蹙眉,眼里是数不尽的厌恶之情,这个妹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咬了咬嘴唇,她将目光收回,十分高傲地看向了戏台之上。

  入夜,玉寅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窗外风声大作,枝影晃动,犹如鬼魅一般令人发憷。玉寅翻了个身,紧紧地抱住被子,想要好好地睡一觉。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有人推开了大殿的屋门,屋外的风趁机钻了进来,冻得玉寅打了一个哆嗦,这才从床上十分不耐烦地爬了起来。

  掀开纱帘,来人已经将殿门紧紧地关上提着灯盏进来,挨着将满屋的灯点燃。

  “殿下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水已经烧好了,殿下可要沐浴?”

  玉寅抱着有些发冷的身体,朝着桌边走来,一边回答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今儿这个天怎么这么冷?”

  花灵一一将那些烛台摆好,回应道:“冷吗?奴婢倒是觉着这温度刚合适,很是凉爽。”

  对于花灵的话,玉寅不敢苟同,她搓了搓手,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花灵见她这番动作,这才来到她身边,皱眉头说道:“今日殿下是不是淋了雨,受了风寒。我瞧着殿下脸色不太好。”

  玉寅放下茶水,有些疑惑地将自己的手放在额头上:“似乎是挺烫的。”

  听到这话,花灵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在玉寅的额头上摸了摸,这才吸了一口气,对着玉寅说道:“体温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估计是殿下的手太凉了,这才觉得自己的额头有些发热。”她说着这话,顺势将玉寅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失礼仪,花灵赶紧放开玉寅的手,跪在地上:“奴婢罪该万死,失了身份,触犯了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玉寅素来不喜别人碰她,但也不喜欢这宫里的人每日战战兢兢地生活着。她端起杯盏,将适才倒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起来吧,晚上不用你伺候着。”

  花灵点头,顿了顿又问道:“那,殿下可要沐浴?”

  “今晚不必了,明儿一早替我备好吧。”

  见花灵退身出去,玉寅这才放下手上的杯盏,有些疑惑地望着殿门口。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花灵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究竟是哪里古怪。

  从前,她和玉明住在一起时,这个花灵便不怎么听从玉明的话,反倒是对她比较上心。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子竟然跟四年前一模一样,毫无变化,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正在出神的思索着时,那屋门便被敲响了。玉寅有些疑惑,按理说宫婢们要想进来,可不会这般敲门,她起了身来到门口,出声问道:“是谁?”

  玉寅这番出声,那门外站着的人依旧不说话,只是再一次敲了敲门。玉寅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抬眼大步来到窗边。那屋外站着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又一次敲了屋门。

  “嘎吱”一声,侧边的窗棂被打开了。没了阻拦庭院里的风更加肆无忌惮地灌入玉寅的衣袖,她俯首靠在窗边,雨滴顺着风的方向落向了屋内。

  那站在门口的人见旁边有光漏了出来,这才转头看向这头。

  玉寅打趣地说道:“我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狗奴才要打扰本公主歇息,竟没想到是师兄你呀。”

  许自见她十分怡然自得地靠在窗边,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说道:“还不赶紧开门。”

  玉寅收了收动作,一边关窗一边说道:“知道了,谁让你站在门口不说话,跟哑巴了似的。”

  道完这话,里面的人已经将殿门打开,这才隙了一条缝,许自便溜了进来。玉寅随着他来到桌前坐下,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许自见她如此淡然,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师妹,程王寿辰,你可有准备什么礼物?我可事先告诉你,我跟师尊可是空手而来。”

  玉寅手一抖,十分严肃地说道:“我忘了。这么多年不回宫里,压根就忘了还要给他准备礼物。”

  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许自方知她并未撒谎,可见她的确没准备礼物。许自摇头:“你可知你姐姐玉明给程王准备了什么?”

  “什么?”

  见玉寅毫不在意,许自有些担心,他道:“听说玉明给程王排了一支舞,这领舞的人正是她自己。”

  玉寅皱眉,这么说来,下午她看见的那几个女子站在戏台上并非是在排戏,而是在练舞?为了程王的生日,玉明可真是煞费苦心呀。见她似乎不为所动,丝毫没有危机感的模样,许自急道:“你打算怎么办?”

  玉寅被他这么一问,微微一愣,这才坦然地说着:“我能怎么办?玉明这般卖力,也算是对得起父王这些年对她的宠爱,我就不掺和了,随便送个小礼便可。”

  “可你连个小礼也没准备。”许自无情地戳破道。

  玉寅:“……”

  好像说的挺有道理的,她的确什么都还没有准备。沉着眉目思索一番,她这抬头不确定地问道:“你觉得,我给他画一幅画怎么样?”

  许自觉着好生头疼,无可奈何地回道:“你的画又不是什么名画,会不会太寒酸了。你可是公主。也罢,现在想准备估计也来不及了,你就给他画一幅画吧。”

  玉寅见他这么说着,心中反驳道:师尊说我在这方面天赋异禀,你没发现我画技精湛吗?

  “对了,听说你今天抱着一个小孩,还哄了他睡觉?平日里你不是最讨厌麻烦吗?都懒得跟毓芳他们计较,怎么今日就不嫌麻烦了?”

  玉寅看了他一眼,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觉得他像极了从前的我,身为一个公主却得不到公主该有的尊重,身为世子却总是被人在身后议论。”

  许自见她似乎有些惆怅,突然想起了四年的初次见面。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孩子,她的姐姐玉明的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而她却是形单影只,一个人站在庭院之中。眼下想来,一个公主身边没有其他人的陪伴,心中难免不寂寞,难免失望。

  这般想着,许自看向玉寅的神色也变得柔和起来。玉寅见他这般目光,有些头疼。她怎么忘了,她这大师兄偶尔也会柔情泛滥。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我困极了。”见她似乎真的累极了,许自这才站起身来,说道:“也好,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话,许自推门就要离开,这时玉寅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拦住了他:“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玉寅浅笑:“这一屋子的灯,灭起来麻烦得很,不如师兄施个法帮我灭了?”

  许自:“……”

  那夜以后,玉寅不慎感染了风寒,她皱了皱眉头暗自感叹道:王宫之中果然不是个什么好地方,这才回来住了一夜她便染了风寒,真是晦气。

  索性,玉寅借这个由头在寝殿里躺了好些时日,不去给程王请安,也不必见到她那互相讨厌着对方玉明姐姐,委实乐的自在。

  不过,这期间临明子倒是来见过她一面,还问起了玉寅是否已经下定决心要舍弃这锦衣玉食的生活,放下荣华富贵和他一同归隐山林。

  玉寅毫不犹豫地点头,她现在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这以后,她这宫里便只有几个小宫婢出入,和那每日都来为她复诊的女医。

  这么算计着日子,每日躺在床上打发时间,转眼便到了程王寿辰的那日。而她这几日虽是病着,但每餐少不了大鱼大肉,这腰上不禁多了一层油。

  玉寅掐了掐自己身上的肉,望着按照她的身量送来的新衣,不禁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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