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还有脸了，一个对她无恩无惠，在她入狱前半点动作也没有的，没有半点独立思想的女人，还敢在她面前大吼大叫，看爷爷动不动你就完了。
好像舒谭身上的霸气震慑到了谭氏身后的几个小丫鬟，见谭氏倒地后，竟也都傻傻地呆看着，直到谭氏大喊：“还不快扶我起来，叫人把她押到我院子里去！”
舒谭终究是打不过这些个十几年都在挑水的水夫，便被谭氏拉到了院子里。
舒九亭进来时，眼前的景象对他来说是灾难也不为过，他真的从未想过，还能在舒府再看到舒谭。
他本以为逃就逃了，是生是死以后也与他再无关系，她没那个胆来，他没那个脸收。
可就像是一场极具戏剧性的闹剧一般，这个从一出生就没怎么关注过的女儿，这个敢违背天命逃狱的女儿又出现在了他面前。
“怎么回事？”
冷冷的一声，寥寥几字，像是比寒冬屋檐下所结的冰尖还要刺骨寒人。
谭氏听到声音，往门那处抬头一看，满腔的委屈瞬间盈上眼眶，眼角红了一片，“郎君，你快看看，这孽子，竟敢打我！”
从主座上走到门边，也不过是十来步的事情，就是这十步的时间里，谭氏极尽卖惨之色，面容音调皆凄惨悲凉。
被一群老女人打了好一会儿，现在连趴在地上的力气都没有，又听那谭氏在旁边哭哭啼啼地在一旁显弱。
呕。
有点想吐。
舒九亭从一开始就没怎么看谭氏，一双如鹰一般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那白衣身影，一手推开谭氏，信步款款地往主座上落座。
“你又是怎么回事？”
“倒也没什么事，撞到了狗屎，就被送进来了。”
而那狗屎，正是那死太子和小白脸太监两人，舒谭真是对这两人咬牙切齿，心有气，想一把火将他二人烤了喂狗算了。
“听听，听听，这是一个闺秀应该说的话吗？郎君，莫要与她多费口舌，就将将一个不孝打母的罪名，就可将她送往京州府里，发配荒凉之地算了！”
可谭氏话一说完，就接来舒九亭眼睛里的一道刀光，往周遭都看了一眼，家里大大小小的女眷都也还在，再看看舒谭身上的伤痕，谭氏这次的杀鸡儆猴，手段做得实在有些低级，舒九亭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一手搭在木桌上，缓缓开口：“都下去吧，时辰晚了，也该休息了。”
众人，连着舒华月听完，也都松了一口气，不为别的，只因为自己母亲竟然如此狠毒，要几个老妈妈一直在踢打舒谭，尽管情分再薄，可都同为女子，难免生出了一丝怜悯之情，而对谭氏此番做法，都暗地摇头。
舒华月，更是觉得难堪。
可光是舒九亭说了不行，还得听听主母是怎么说的，众人又将目光转向还立在先前位置的谭氏。
谭氏似乎觉得自己还有许多牢骚没有发，对舒九亭这番态度也多生出了几分懊恼与委屈，又忙跑到舒九亭跟前来，“郎君，可别轻饶了这孽子啊，这……”
“好了，都下去。”
谭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舒九亭截了下来，倒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样子，因为当谭氏发现自己的话被截之后，往舒九亭那看了一眼。
一片风平浪静。
这下谭氏便明白了，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兆，这会儿的老虎可千万别上去他面前叽喳，都多少年夫妻了，他的脾性，她自然还是清楚的。
于是理了理表情，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走吧走吧，不早了，华月，可记得捎上那瓶莲藕蜜啊。”
众人皆松一口气，虽有个别人的心里想看谭氏再继续闹，好最后看她吃瘪的样子，可最终，这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小姐还是让人失了望。
窸窸窣窣地，不一会儿，人都走光了。
只剩堂下趴倒在地的舒谭和高高在上的舒九亭。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魔咒，怎么每次舒九亭单独约谈她，她就是一脸的昏沉样，脑子不清明，身子也难受的很。
“你与太子是怎么相识的？”
舒九亭不想去问些与他无关的事情，比如这些个日子你去了哪里；就直接甩了个与太子殿下相识的状况等着她跳下去。
“不是什么好关系。”
她烦他，他心狠手辣。
“怎么得来的这坏印象？”
这个嘛，全身无力的舒谭这会儿竟然忘记了当初是怎么与谢兰棣相识的，又是怎么莫名其妙地就结了恶的。
她得想想。
想得久了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记起来，自己当初是因为去上书楼，运气不好恰巧撞上了他，然后。
然后她就被带到了城郊别院，这么一想，好像逐渐明朗。
“不小心撞了他的马车。”
舒谭要是真说实话，她就不是舒谭了。
尤其是对着这种要熟不熟的人，早在他把她卖掉之后，他们之间那点微薄的亲情情意就已经有了裂痕。
在花棠的衬托下，呃，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显得一文不值，甚至还有些恶心干呕。
她万不想面对这些人，更何况将自己的真实经历说与他们听。
真是可笑，她不想博得怜悯，也不想自己所经历的那些走在刀锋上的日子被别人听了去当做闺阁姑娘嘲笑的对象。
总之，说假话，就对了。
舒九亭没有选择信或不信的权力。
“这次，是太子送你回来的。”
良久，舒九亭才再次开口。
这破事她当然知道是谢兰棣那杀千刀的干的，她恨不得这小太子明天出门就被马给踩死，让他看看，这扰人日子的下场。
“既然如此，便安然处之吧。”
舒谭觉得这应该是舒九亭目前想不到办法，假装宁静的托辞。
他那一块的信息与她的完全不对等，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是以，就只能将她好生安置，毕竟她也是太子点名要送过来的人。
是福是祸，也万轮不到他，一个从四品的国子监司业来处置。
至此，今夜的闹剧便由舒九亭推开她身后的这扇门，离开此处为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