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是典型的温带季风气候，初秋时节，高大的乔木枝叶半青半绿，迎着秋风作响。落叶积了满地，周听澜踩在凌乱的落叶上走路，像走梅花桩。
“幼稚死了。”
陈阁看着周听澜紧牵着她的手，撇了撇嘴，跳到下一片树叶上，陈阁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学周听澜走路，她好像也被周听澜的幼稚病感染了。
呵。陈阁轻声笑，感觉似乎有什么撞进她心里了。
坐进车里，陈阁发动车子，可是无论怎样都发动不起来，自言自语道：“咦？怎么回事？”
扭过头去，她看到周听澜正在用一种类似于鄙视的眼神看着她。
“陈阁，你是不是怀了我的孩子？”
“说什么呢你！”陈阁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一孕傻三年啊。”周听澜示意陈阁去看油表，指针指向E，说明一点油都没了。
他是玩笑的语气，可他不能够承认是在玩笑，他说出的是一生至高的愿景，更确切的说是奢望。他凑过来在陈阁的脸颊上啄了一下。
陈阁推开他，似在嗔怪：“做你的春秋大梦！”
车窗是开着的，不时有路人经过，投进来异样的目光。陈阁的脸颊红得发烫，她关上窗子，又气又恼地看着周听澜，在他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也不算狠，没多大力气，痛觉只有几分，更多的是痒。周听澜偷偷笑了一下，他不知道那种痒是来自皮肤还是心脏。
平凡，真实，他看到陈阁自己走下了神坛，与她的信徒赌气。那一刻，透过她的眼睛，他窥见了天光。
自行车沿着环海公路缓慢移动。这个时节天空蓝得纯粹，云彩半明半暗，柏油路上飘着白色的风。
陈阁侧坐在后座上，她的裙摆在风里舞动。几个骑着山地自行车的少年路过，他们穿着运动装，朝陈阁抛出几个飞吻，又对周听澜挑衅了一下。
周听澜突然加快了车速。陈阁没有准备，双手搂紧了周听澜的腰。隔着一层纯棉衣料，她感受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
“周听澜，你骑慢一点！”
“我不，女神只配强者拥有。”他骑得更快了。
“中二病！”陈阁骂道。
没有贬义，是中二病，也是少年气。她抱紧周听澜，轻声道：“你骑慢一点儿，腿伤才刚好。”
她将头紧靠在周听澜的背上，左耳是风，右耳是他身体运转的声音。天蓝得覆压下来，陈阁闭上眼睛，周听澜刻意放慢了车速，风声小了，路变长了，他们各有各的私心。
陈阁轻声笑：“真后悔当初没早恋过。”
“那又怎样，跟着小爷，天天让你体验初恋！”周听澜顿了顿，“陈阁，你喜欢上我了吧？”
隔着衣料，陈阁的手触到周听澜的腹肌。她不知怎么也学会了开低劣的玩笑：“大概喜欢上”
她从小被束缚在条条框框里，读圣贤书，做圣贤事，舍己为人，不计得失、周而不比做君子。可是那个暴雨夜过后，她才幡然醒悟过来，去他妈的圣贤书，去他妈的正人君子。想有欲望，想拥有他的身体，这些才是人的天性，遮遮掩掩反而是矫饰。
周听澜停下车子，他意味不明地笑，看向公路旁高高深深的芦苇丛。北方的海滨城市，水土丰美，那片芦苇望不到边际，像是下着雪的森林。
“你敢吗？”
“有什么不敢。”
陈阁的语气轻飘飘的，和那片芦苇的绒毛一样轻。
周听澜是有魔力的，他就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引诱她，将她引出了那些条条框框。她像是古代裹着脚的闺秀，扯去白布，无畏那些沉塘或是贴黄纸的恫吓，与他夜奔，与他幽会，从此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