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九月。周听澜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正在让人办复学手续。庾绫回了汉东军区的研究所，程昱也给了陈阁一个面子，可以让林小馨继续留在清梦星河，而且不会让她再去做越线的事。
夜色浓重。清梦星河依旧是灯影璀璨，重金属的质感敲击在耳膜上，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随之震颤。
少女斜倚着吧台，银色的亮片短裙松松垮垮挂在她瘦弱的身躯上，她举着酒杯辗转在舞池中央，刚刚将纤腰从另一个男人臂膀中挣脱出来，她又去寻找下一个。
林小馨举起酒杯，娇声道：“先生，一起喝一杯？”
穿得人模狗样、正坐在吧台前的男人转过头来看，林小馨看清那人的面貌，手中的酒杯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向后退了两步，却被人死死抓住手腕。
“哟，我当是谁，也是，你妈和你妹都是干这个的，你还能干净到哪儿去？”那人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声音猥琐至极，“脸蛋还行，身上连肉都没有，老子都不屑玩儿。真脏！”
真脏。这两个字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林小馨的身体抖得像筛糠，她一直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咬出血来。她认得这个人，多年前她跟所谓的母亲住在一起，她和妹妹就躲在一层布帘子后面，瞪着大眼睛，听着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这个人是常客，会贼眉鼠眼地看着小馨和妹妹。每次他走后，那个中年女人的嘴角都是带着血迹的，受了委屈，便会变本加厉地虐待她的女儿，在林奕到来前，林小馨的身上总是带着烟头和熨斗烫过的伤口。
现在，这个畜生说她脏。
“砰”的一声，少女将啤酒瓶摔裂在桌角，残破的半个酒瓶直直戳向这个畜生的脸，那张脸上瞬间便血肉模糊。
陈阁是第二天清晨收到的消息，事情闹得很大，清梦星河方面赔偿了巨额财产。
那时候林小馨被几个保安看着，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望着门口发呆。那个高挑清瘦的年轻女人穿着米色风衣出现在门口，玻璃门是隔音的，她焦急地和程昱谈论着什么，林小馨听不清对话的内容。隔着玻璃，她还是能感受到陈阁那一刻的情绪波动。
谈完话，程昱带着秘书离开。陈阁推门进来，牵着林小馨的手往外走，她的手有温度，林小馨这次没有抗拒她。
出了清梦星河的旋转门，初秋的早晨已有些寒意，陈阁摘下自己的羊绒围巾，将它披在小馨身上，她轻声问：“早饭想吃什么，我们去买？”
林小馨没有回答陈阁的问题：“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着急？我们明明不熟。”
“觉得不公平，那个东西明明连人都算不上，却还要赔给他那么多钱。”坐进车里，陈阁打开热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小馨看着窗外，漫不经心：“随便找个洗头房、按摩店什么的。”
“说胡话！”陈阁皱了皱眉头。
林小馨突然抱过来，她将头靠在陈阁怀里，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不去骗自己……对，我就是脏的、被毁掉的，我从来就没有愿意过。可是如果我不去骗自己我爱他，我根本就没有勇气活下去……”
陈阁没有说话，她的少女时代是被宠溺包围的，对于这种苦难，她从来都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她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林小馨，轻轻去拍打她的肩膀，等待她哭完这一场，将压抑在心灵深处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这样大概能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