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陈阁和周听澜一起洗碗。
陈阁洗碗的动作仍然生疏，她从小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娇生惯养，只读了一屋子的书，喝了一肚子的墨水。
哪个姑娘不是家里的宝贝呢？
她低着头缓慢地洗碗，突然脑海里出现了小馨的样子，在泥潭中挣扎的少女，不管是衣冠楚楚的男人还是深陷风月场的母亲，他们都是加害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大，这样光怪陆离，这样的百鬼夜行，陈阁越发觉得它荒诞起来。
周听澜用抹布仔细地擦拭着小瓷碗，他哼唱着一首英文歌，陈阁仔细听着，很熟悉，却想不起是哪一首。
“周听澜，你唱的歌叫什么？”
“鲍勃迪伦的《car car》啊，你不是经常听吗？”
周听澜继续唱，唱到最经典的“嘟噜嘟噜……”，周听澜握着盘子当做方向盘，继续陷入自嗨。
陈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调都跑到天上去啦。”
周听澜嘿嘿傻笑，继续唱着这一段，最初的滑稽感过去，陈阁将碗筷放好。
少年的声音微微沙哑，不同于鲍勃迪伦阅尽千帆的声音质感，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未褪去的稚气，自导自演着他那首跑调名曲。陈阁认真地看他，她在他身上看到了新的世界，她早就预想到的，会有新的世界。
那是人世间的烟火气，俗世的温度，让她想到她在北京的家。父亲早上买的豆浆油条，妈妈腌在坛子里的小咸菜……
陈阁笑着看周听澜，突然看到他手腕上几条刺目的疤痕。
她的笑容立马凝固住，她认识那种疤，一年前她报道的案子，那个受害而罹患抑郁症的女孩手腕上也有。疯狂的自残行为，她无力承担死亡，便选择折磨身体，用美工刀在皮肤上一道一道划出痕迹。
“是不小心伤到的吗？”陈阁试探性的问道。
“不是。”周听澜没有掩饰，他心里明白，聪明细腻如陈阁，遮遮掩掩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都过去了吧？”陈阁轻声问他，声音温柔。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能够压抑着好奇心，尝试着变得柔软起来。
“都过去了。”周听澜长舒一口气。
陈阁笑道：“冰箱里有虾仁吗？我今天跟烧烤摊老板娘学了一道海鲜粥，明天早上做给你吃。”
“有，但你要先保证。”
“保证什么？”
“保证不拆家。”
周听澜带着坏笑看着陈阁，或许是人类基因里就携带的天性，她柔软下来的样子让他很想去调戏。
陈阁低头思忖了一会儿，她一直都在坚守契约精神，周听澜貌似给她出了个难题。
她微微张口：“嗯，明天我还是下楼去买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