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沉默。
陈阁恢复了力气，终于开口：“周听澜，那个女孩呢？”
周听澜的目光看向窗外，嘴角紧紧抿着。
“她对我真的很重要。”
“请你别伤害她。”
周听澜皱了皱眉。
“陈阁，我为什么要伤害她？”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在医院。”
他的语气冰冷，潜台词却是：你别担心。
汽车减速，拐进一个老旧的小区。
“少爷，我送你上去。”男人打开车门。
“不用了，惹眼。”周听澜摆摆手，看向陈阁，“她陪着我就可以了。”
房子在四楼，没有电梯。陈阁扶着周听澜上去，房子是简单的一室一厅，书架塞满了客厅的两面墙，本来不大的空间显得有些拥挤。
客厅里只有沙发和投影仪是新的，陈设看得出有些老旧，但还算整洁。
周听澜坐下，纯黑的眸子看向陈阁。
她的黑色连衣裙湿哒哒地粘在皮肤上，头发还在滴水。他想起了希腊神话中的海妖塞壬，他是迷航的水手。
“坐吧。”他说。
陈阁怕弄湿沙发，选择坐到临近窗户的椅子上，老旧的木椅子，油漆斑驳，周听澜之前的怒意让她有些局促。
周听澜撑着拐杖走到卫生间，过了一会儿又出来。
“水温调好了，去洗个澡。”他从衣架上拿了一件白衬衫，抛给陈阁。
“你还生气吗？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那么担心。”陈阁接过衬衫，看着他。
“陈阁，你知道吗，大多时候，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所以答应我，不管怎么样，都不要以命犯险，好吗？”
“谢谢你。”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光着脚走进了浴室。
玻璃上贴着磨砂纸，光线柔和。陈阁找了一圈，没有看到沐浴露，只有一块香皂，是熟悉的、属于周听澜的薄荷香气。
她细细嗅着手臂上的泡沫，然后惊觉自己在干什么。
擦干头发，陈阁套上衬衫走出来。
周听澜正坐在写字桌前刷一套高考真题，音响里放着一首美式民谣。
他抬眸看了一眼陈阁，刷的一下，耳根通红。
“你……你影响到我学习了。”
陈阁就站在那里，衬衫套在她身上，有些宽大，露出光洁修长的腿。
鲍勃迪伦在此时唱道：put me on top of the shelf.
他陷入了危险的领域。
“我去做饭。”陈阁看了下腕表，溜进厨房。
周听澜盯着下一道题目，明明是极其简单的几何求证，他修长的手指转动着中性笔，表面上装得风轻云淡，暗地里却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鲍勃迪伦的歌换了一首又一首，从民谣到摇滚。周听澜点亮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妖精”。他在心里低低咒骂。
下一秒，报应就来了，“妖精”把他的房子点了。
“周听澜，你快过来一下！”
烟气从厨房中滚滚涌出，周听澜撑着拐杖赶过去，看到戴着口罩，正拿着锅铲张牙舞爪的陈阁。
周听澜看着锅里黑乎乎的一片，欲哭无泪。
“你没做过饭？”
“没。”
“那你……你想干嘛？”
“不是点着火放上菜就行吗？”
周听澜扶额，这何止是没做过饭，这是连厨房都没进过。
他打开油烟机，将烟气抽走，重新又烧热了油，炒一道白菜。
“吃辣吗？”他问陈阁。
“吃。”
陈阁斜靠在橱柜旁，静静地看着周听澜。
有电话打进来，她划到接通。
“陈小姐，我们的房子不能租给你了，抱歉哦。”
“为什么？我可以加房租的。”
“不是房租的问题，有亲戚要来的，真对不起，钱我们一会儿退给你好吧？”
“没关系。”
那边挂掉了电话，陈阁打开支付宝，收到一千块的转账。
“房子租不下来了？”周听澜问。
陈阁叹了口气：“对啊，好不容易找到的房子。”
“陈阁，我包养你吧。”
“拿什么包养？”
“泡面、青菜、挂面、紫薯……我家都有。”
“好啊。”
“嗯？”
“怎么了？”
“我开玩笑的，我以为你肯定会拒绝。”
“有饭票，我为什么要拒绝。”
“你认真的?”
“认真的。”
“那你喜欢我吗？”
“不知道。”她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
“别抽了，对身体不好。”周听澜伸过手，拿掉那支烟，让它熄灭。
“你可管不着，你不也抽？”陈阁淡淡道。
她就那样倚在橱柜边，又拿了一支烟。
周听澜看着她：“刚才你真的是认真的？”
“是。”她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