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三人各怀心思，香炉里点了香，烟雾袅袅，刚好把各自的心思隐于其中。
赵小舟弹了首《塞外曲》，这曲子长，他可以好好想着要怎么应付靖巳，他绝不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至少对自己不是。也许他也曾丧失过理智，在遇到那个姑娘的时候。
但现在，他们已经几乎揣摩到了对方的心思，除了谈判，交换条件，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靖巳本就是在门口遇到的江熠宗，然后进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可以见到小粥，顿时明白了许多，然而江熠宗在，总要挑一个合适的时间，挑明了，才好说话。
而江熠宗自然也感觉到了屋里气氛的不同寻常，虽不敢完全相信赵小舟的话，却也更加留心了。
他知道像小粥这样的女子自然身怀绝技，弹琴绝不会差，但这位姑娘的琴艺着实不怎么好，却是十分的自信，他暗自笑了笑。
这支曲子他也熟悉，是赵承照登基那年亲自创的，从前他还是将军的时候曾在塞外待过很久，如今成为人上人，便感念曾经的兄弟。江熠宗又觉得痛快，这曲子，实在不配有多好的技艺来弹，这不经意间，又对这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一曲毕，他站起来同赵小舟道：“在下深夜到访只是夜半无眠，来喝杯酒，却有幸听到姑娘这样绝妙的琴声。如今听罢，也不便多做打扰，这便离开。”
说完，看了靖巳一眼，靖巳忙接上话，“是，多有打扰，改日再访。”
隔着珠帘，赵小舟也看到了靖巳愤恨的眼神，他能怎么办，活该下来，现在是真的逃不开了。
“公子慢走。”他轻轻言。
派去守着江熠宗的人来回禀，他一日都没有出门，只有夜半出来到了柳巷，和他说自己说的并无二致。
他静候靖巳的再一次到来。
赵小舟才睡下不久，木门一响，外面轻轻响动，苏水带着一支羽箭进了来，“人没抓到。”
“无妨。”他接过羽箭，解开上面缠着的布条：上藏山，老地方见。
赵小舟挑了挑眉，望了一眼上藏山的方向，突然外面雷声大响，接着一道闪电照亮了正片夜空，他把布条点燃，轻轻道：“也许，我们找到了一个关键人物。”
雷声响过，大雨倾盆。
赵小舟上山的时候，雨还在下，他撑着伞上了山，等了不过半个时辰，靖巳就到了。
亭子避雨，隔出了一个小空间，虽然雨声嘈杂，却又十分安静。
他眼神锐利，直言道：“你不是柳巷的姑娘，你不是个普通姑娘，你一定有非同寻常的目的。”
赵小舟右腿架在左腿上，一派闲散悠闲的样子，懒懒应道：“是，你很聪明。”
“你想干什么？”因为极度亢奋，所以他全身都开始发抖。小粥绝不是个普通人，她的一身自信和根本不把自己当做对手的态度，让自己对给她报仇的事又有了希望。
“那你呢，你又是谁？”赵小舟肆无忌惮地打量他。“我见过一个名单，名单上有你，你自己知道吗？”
靖巳怔了一下，突然站起来道：“是前朝事！”
赵小舟还是默然看着他。
“五年前我和静宁曾遭人暗杀，便是这个原因！那时我就该知道，我护得住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不过就是因为静宁是前朝人！”
他十分激动，说到动情处，大有痛心疾首的感觉。因为痛苦，他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我是当朝十四殿下，赵其沉，奉命调查前朝之事。”好久不念自己名字，突一说起，赵小舟只觉得拗口，“我可以为你的静宁报仇，那你呢，又有什么可与我交换的？”
靖巳又陷入新的震惊，问道：“你不是女子？”
“自然。”赵小舟取掉耳后的银针，声音立刻恢复成男声，“伪装，才可瞒住更多事情。”
缓了好一会，待缓过那痛，缓过震惊，靖巳才缓缓说道：“既然静宁是前朝人，那我了解得便也不少，只看你能帮到我多少。”
赵小舟扬了扬眉，笑道：“您要知道，这是个漫长持久的过程，您只要信我，我便可成。”
“我如何信你？”靖巳反问。
两人都有戒心，但赵小舟自认，退一步的一定是靖巳，他提醒道：“你该知道害死静宁的不是个普通人，他的权势和地位，你全然不是他的对手。”
靖巳迟疑了。
赵小舟趁机又道：“不然，你也不会五年也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如果你相信这世上的黑白善恶，恶人有恶报，那你这辈子恐怕都报不了仇。”
赵小舟把一直放在怀里的十四殿的牌子给他看了眼，“但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助你上位，我可以帮你调查……更多的好处你自当明白。你更要明白，如果我没有你，我还可以借更多人查到前朝之事，但你没有我，你便很难找到可依靠的人。”
靖巳沉默了。
他报仇心切，忍了五年，自然不甘只是如此。
片刻过后，他便道：“是，殿下在上，臣下很快便将资料整理出来呈上。”他行了赵小舟不喜欢的跪拜礼，但赵小舟这会才是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身在高位的人在受跪拜礼时的心情，绝对是痛快的。
雨停了，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赵小舟道：“你看，天自有晴时，人也不会总走不运的。”
“是。”靖巳回应。
和聪明人一起办事就是快些，若早知道如此顺利，他怎么还会在柳巷耽搁时间。
靖巳方回家，却又被另一把剑抵住了，才心情愉悦了些，竟就放松了警惕，这般不当心，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身后他也不知道。
“你尽管试试喊人，你看看是你快，还是我的刀快。”他声音冷静。
“你去了何地？”那人问道。
“上藏山。”
“下了大雨，大人还如此好兴致去爬山。”
靖巳知道这事不好编，却努力编道：“约了人。”
“是谁？”
“小粥。”
“小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