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那一睁眼，他就有了名字。
那天的天很蓝，师父的身上有着润和的陈皮香，白衣上缝补细密的针脚格外可爱。
一切都恍然做梦一样，夜白垆躺在床上，静静瞧着房梁，身旁细微的鼾声提醒他这一切的真实。他偏头看看，还有几个师弟在睡，金让岚早就起来洗漱了。
夜白垆爬起来，今天的他，已经不是昨天的他，更不是前天的他，三天前他有了自己的名字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洒在他身上，在阳光下双眼的翠色越发鲜活。
金让岚洗完了头，发现夜白垆睡醒了，于是喊他：“师兄，快起来了，过会儿你肚子饿又要走不动道了。”
夜白垆坐起来，嘟嘴抓抓脑袋，心不甘情不愿爬起来，乖乖洗漱完了，他瞥眼看见金让岚腰间的香囊，突然愣住了。
那一个香囊刺以猛虎，金线勾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家族徽章，红绳系口，留有凤尾流苏结。
“这是什么。”壮壮走过去，摸了摸那耀眼的香囊。
金让岚知道夜白垆打小被养在温山，一些事情不通凡俗，于是道：“这是香囊，香囊可以送给珍贵的人，这个香囊里面放的槐花香，是我姐姐赠予的。”
夜白垆摩挲着绣面：“这是只能绣老虎吗？”
“不是，这个可以绣任何东西，去表达祝愿，寄托感情。”金让岚拍拍夜白垆的肩膀：“等你以后长大了，会有小姑娘送给你的。”
“为什么是小姑娘？”夜白垆愣住：“难道我和师兄不能互相送吗，和师父也不可以吗？”
金让岚那句话夜白垆显然不是很懂，金让岚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来，于是低头搓搓夜白垆的脑袋：“可以可以，等你大了，我再给你解释。”
夜白垆愣愣，伸手去掏怀里的票卷：“我要给师父买一个！”
金让岚摁下他的小手：“你好好做任务，再攒攒，给师父买个好的，买个绣花漂亮的。”
“嗯！那我今天一定做更多任务，我要攒一堆票卷，去山街买最漂亮的香囊！”夜白垆一笑，乐滋滋把票卷压到了枕头底下。
忙活了一天，夜白垆吃晚饭时就与师兄弟们分开了，他饿着肚子，往夜白垆的弟子斋寻去，他小步小步过去，却发现没有人在，门前枇杷树上的线还栓着，上面晒着枕布。
“师父不在……一定是在那里……”他喃喃着，轻步往山上一处偏僻走去，他扒拉着爬山，往一处寻常人根本不去的地方。
他放轻了脚步，悄悄地，用上轻功，减弱呼吸，接近那个地方。
林子深处，夜间却氤氲着水汽，夜白垆身子小，轻而易举就从树林间穿过，无声无息，往那有光的地方过去。
光亮的地方，原来是有一颗夜明珠，涌出来一汪温泉，热气翻涌，泉边有人故意用石头垒起来的小岸。
泉边一处白衣叠放整齐，夜明珠正放在衣服上面，泉中的人肌肤沾水如白梅含露，雪白的身躯通体没有疤痕，更没有胎记。唯有唇红，宛若描朱。
正是夜佘衾，在此偷闲泡浴。
夜白垆悄悄躲着，瞧着水里的夜佘衾，夜佘衾背直如柳，慵倦垂着眸，羽睫随着手上动作起合，轻颤如蝶。
不知不觉瞧着，夜佘衾泡得热了，玉面染红，起身坐到岸边石头上，美人出浴，沉腰抬臀，凹凸若娇女，白玉趾尖泡红若樱粒，玉足裸撑点地，甲似琥珀而圆，足背朱砂蝇血小痣，点入三分奇绝艳色。
长发蜿蜒在背上贴合，滴着水，水珠汇成小流滴下，沿着他匀称的肌肉折返大地。
他坐了一会儿，又翻身重入温泉，夜白垆躲着一直看，不敢出声。
夜白垆经常偷偷来这里，夜佘衾从未带他来过，要不是夜白垆贪玩，自己瞎跑恰恰遇上了夜佘衾，这个地方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夜白垆深知夜佘衾喜欢温热的地方，一旦泡了这温泉，耳力目力极其放松，否则凭他这点屏吸的小本事，怎么能瞒过夜佘衾。
夜白垆曾经瞎想过，若是别人来偷看，夜佘衾也定然意识不到。他心里急的直嚷嚷蠢师父，却也不曾揭穿，若是揭穿了……岂不是再也看不见师父泡温泉了吗。
夜白垆看夜佘衾有倦意，便趁着夜佘衾起身前急忙离开，沿着来路折返回了夜佘衾的房间，坐在门口枇杷树下。
果然，不过一会儿，夜佘衾披着一头湿发回来：“壮壮？”
“师父！”夜白垆装作很意外地扑过去蹭蹭他，弯眸笑眯眯地埋首在他腰上深深呼吸一大口：“想你啦……是陈皮香，好好闻。”
“嗯？怎么有空过来。”夜佘衾弯腰抱起夜白垆，开了门锁进屋。
夜白垆得意的扬眉：“我轻功莲花步第二阶练完了，教我第三阶吧。”
夜佘衾垂眸：“蜻蜓步三阶学会了？”
“学会了。”夜白垆认真点头，伸手拉着夜佘衾的衣襟：“师父师父，你教我轻骑步吧！”
夜佘衾的轻功是江湖中佼佼者，去年他追捕风雅盗时，夜佘衾能快过风雅盗的一人一骑，整整狂奔追随千里，两日不歇，停步毫无倦色，人称夜佘衾那一套步法为“轻骑”。
轻骑步法是夜佘衾在移山步上改良添新创出的，步法都简单易学，可要是到达夜佘衾的速度，靠的却是天赋和内力。
“教你也无妨，看你个人造化了。”夜佘衾起身去拿记录步法的卷宗，轻骑步并非私藏，谁要他都会给，只是他手上这一卷，写有最后的第八阶和第九阶，全靠悟性。
若非夜佘衾亲自点拨，最后两阶摸不着头脑，就算摸到了一些门道，也猜不透其中变化，倒也不怕人来偷。
夜白垆天资聪颖，夜佘衾所授基本两三遍就会，夜佘衾甚至感叹于夜白垆的聪颖，日后定然也是江湖的一方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