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术后的探究

小说: 别看了,没人爱你 作者: 猫小蓝lingerr 字数:4315

  翟亦青转到了私人看护病房,说白了这就是专门为有钱人提供的服务,说是病房,实际跟家都没啥区别了。三室一厅外加一个大露台,家电家具应有尽有,每天有医院专门量身定制的一日三餐,晚上还有营养宵夜,除了烧钱,没缺点。

  距离事发已经过了五天,翟亦青的肩膀依旧裹着厚厚的纱布,医生说肩上的刀伤有点深,从手术来看应该没有伤到神经,但肌肉损伤较重,要完全恢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祁磊站在床边,小声问:“青哥,您确定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吗?”

  翟亦青目光发灰,说:“暂时不用,先按兵不动,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动静。”

  凶手这次没能成功干掉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导火索已经拉开了,他就不得不扔出那颗手榴|弹,没有回头的道理。

  “阿腾的手术没问题吧?”翟亦青问。

  “没问题,”祁磊说:“按您的要求请了一流的骨科专家做的手术,但您也知道,骨折这种事关键还得看恢复,何况阿腾全身大大小小七处骨折,估计得一年左右才能完全复原。”

  翟亦青抿抿嘴,过了一会儿,说:“你把最近这一年来候宽主要的经济来源调查一下,汇总给我,然后祠堂那边帮我准备一下,我要过去一趟。”

  “青哥打算什么时候去?”

  “一个月左右,伤口拆线后我就去。”

  “好的,青哥。”

  交代完一系列公事后,祁磊离开了。

  翟亦青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窗外有限的风景,心思密密麻麻。

  他回想着那天阿腾是如何用自己的身体抵挡着扑面而来的刀枪夹击,拼尽所有也要让他脱身,当时的敌我实力悬殊巨大,阿腾显然是做好了自己送命的打算,誓死要让他活着离开;也想到当他受了伤艰难的摆脱那群人逃出来后,巧遇温澄并且阴差阳错跟他在玉米地躲了不知道多久的那一幕……

  没错,他承认那天是温澄救了他。

  温澄晚上快九点才回到家,他在局里把思思给他的监控资料都看完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翟亦青出入的场所不外乎饭馆、娱乐场所、私人会所、他自己经营的酒吧等等,稀松平常,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很疑惑,难道外界传言是真的?翟亦青真开始漂白了?他不信,一本万利的生意搁谁不做?害人又会怎样,不害自己就行,这年头赚辛苦钱的都是贱命,多少人想赚黑心钱却苦于没有渠道,翟亦青有这么好的资源不可能就这么白白浪费。

  他坚信自己只是出发点没找对而已,雁过必会留声,翟亦青再精明也不可能把全部犯罪痕迹擦得一干二净。

  就在温澄冥思苦想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顾源打来的。

  “师哥,还在局里?”

  “在家。”温澄懒洋洋的往嘴里塞了根烟,点着。

  “晓晨姐也在吗?”

  温澄讪笑一声:“就我自己。”任晓晨这些天都不稀罕理他,打电话也不接发短信也不回,“怎么了?”

  “我……我现在在青少年宫对面吃烧烤,那那那啥……”顾源支支吾吾。

  “又没带钱了?”

  “不是,”顾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

  “那是怎样?赶紧说成吗?”温澄急性子,受不了顾源的磨叽。

  顾源想了想,一鼓作气道:“我看见晓晨姐跟一个男的在一起。”

  “你都看见她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还问我她是不是在我家,你有病吧?”温澄骂道。

  “这、这不是重点,”顾源说:“我看晓晨姐跟那男的还挺亲密,有说有笑。”

  温澄眨眨眼,问:“哪个男人?”

  “我没见过,个子不高,有点胖,戴眼镜。”

  “是不是还留个小胡子,剃个刺儿头?”

  “对对对……师哥你认识?”顾源好像很诧异。

  “认识你妹啦!那是晓晨她三叔的表姐的大舅他儿子!”温澄说。

  “什么关系这么复杂……”顾源根本捋不清这亲属关系。

  “哎呀就是类似她远房表哥的人物。”

  “哦……好吧,那估计是我多想了。”顾源撇撇嘴。

  “本来就是你想多了,”温澄信心十足:“晓晨有我这么标致的男朋友不要,去找一个油腻的矮冬瓜,想想就不符合女人庸俗的审美套路。”

  师哥都这么胸有成足了,顾源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回头又看了看任晓晨和那个所谓的表哥……看来是他太敏感了,那个矮冬瓜确实跟师哥也差太远了。

  挂了电话,温澄狠抽了几口烟,然后把烟掐了,开始不知所以的愣神发呆,不知在神游什么,直到热水器发出“滴滴”声,他意识到水烧开了,起身拿了盒方便面,撕开包装倒入开水……

  他还没吃晚饭,却连个打电话嘘寒问暖一声的人都没有……

  相安无事过了一个月,这些天翟亦青那边没再出过什么幺蛾子,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基本时间都待在家里养伤,三五不时去趟公司,没有什么可疑的行踪。

  什么行动都没有实在不像翟亦青的行为,除非他部署的很隐秘,没人察觉到。

  怀远市西城区刑侦支队——

  下午五点多,温澄风尘仆仆的走进办公室,车钥匙一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喘着粗气。

  顾源两脚一蹬椅子,滑到温澄旁边,干笑着问:“怎么了师哥?下午报个到就不见了,快下班才回来,忙啊!”

  这挤兑的话让温澄很不高兴,他头也不回的说:“哪儿凉快滚哪儿玩去,别惹我。”

  顾源呵呵道:“不就是去小东山扶个贫么,火气这么大?”

  温澄说:“这家人越来越混蛋,老子扶贫两年,光他家前前后后就贡献了不下两万块,现在人家年收入十万,却死活不愿脱贫,妈的……搞了半天我比他还穷,他怎么不来扶扶我?”

  “他家不愿脱贫你也没办法,这就是政策的死穴。”

  “你知道今天我去他家,他们说什么吗?”

  “说啥?”

  “他家的双人床昨晚上塌了,让我给他们换张床。”

  顾源“扑哧”一笑,“那你就换呗!”

  “卧槽,他们看上一张八千多的床,我上哪儿拿钱给他买去!”温澄骂道。

  “八千多就过分了,一千多的行不行?”

  “那家人说了,他们全家都有严重的腰椎和颈椎病,不能睡太硬的床。”

  顾源说:“太得寸进尺了,要不你跟老大反映一下?这终归就是个无底洞,你根本填不平。”

  “先礼后兵,我今天说了,要换床可以,不超过两千,下星期去看他们的时候给我答复,不行就拉倒,我没耐性陪他们玩了。”

  一提起扶贫这事温澄就火冒三丈一肚子憋屈,参加扶贫工作这几年来,自己陆续给这家人买了电视、洗衣机、窗帘、书桌、沙发……可以说人家里现在用的家具家电绝大部分都是他掏钱买的,比他自己家里用的都好,到了这些人却不知足,明明收入都比他高出一倍了,还不愿意脱贫,整年死皮赖脸的要他倒贴着钱“救济”,妈的他自己还有一堆信用卡没还上呢,谁来救救他?!

  “那下周咱俩一块去吧,整好我的扶贫对象也需要‘慰问’了。”顾源苦笑道。

  …………

  今天小东山凹塘村相对平时牛马车压泥石子路的平静散漫,多了几分外来跳动的气息。

  一大早就有几辆外来的车辆驶进村里,一些农耕的村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车上下来的人一个个穿着干净整齐,眉目煞人,就知道肯定不是这儿的人。这群人都朝本村最大的祠堂走去,村民们纵然懵懂,但也大概能猜到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在十来个人的簇拥下,身穿暗黑色西装的翟亦青带头走进这间叫九思祠的祠堂。

  这间祠堂是翟亦青修建的。在南方,一直传承着一个古老的规矩,就是有钱有势的家族都会建盖属于自己的祠堂,用来供奉和祭祀祖先,除此之外,在家族出现矛盾和违规行为的时候,这里也有行驶教育和处理的权利,它就像一个封建社会的法庭。

  然而对翟亦青而言,九思祠不是“家族”性质,这是他为自己人建造的祠堂。这些年来跟他一起南征北战的兄弟,为组织出生入死不幸殒命的手足,在这里都有属于他们的一片净土,香火焚旺,永远不会冷清。

  翟亦青走进宽敞的祭堂,环顾了一周大厅尘封未动的摆设,然后喝了守堂人陈叔递上的清茶,手持三柱清香,恭敬的向亡故的兄弟们拜了三拜。

  随后几个资深的元老们也相继上了香,阿腾也来了,才做了接骨手术一个月,他行动走路都不方便,但还是死活要跟着大家一起来。

  阿腾自己点了香,在护工的搀扶下,走到灵位前,顶着还未痊愈的骨裂疼痛给这些先走一步的兄弟深深鞠躬。

  祁磊自从两年前做了翟亦青的助理后,每次来祠堂都是他陪同,他很了解这里的流程和规矩,随后也跟着进了香。

  仪式完成后,翟亦青和陈叔在亭堂饮茶小叙,蜻蜓点水的聊着琐碎事。

  陈叔抿了口茶,问:“阿青小半年没过来了,生意上的事很忙吗?”

  翟亦青手掌仔细婆娑着老旧木桌上的纹理,淡淡一笑:“很忙,但……”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叔笑说:“虽然我在这犄角山咔拉的地方不问道上事好些年,但我猜你这次突然过来祠堂,应该不只是祭拜兄弟们这么简单。”

  翟亦青如有所思的看着木桌,像是迟疑了一下,说:“陈叔,有件事我要做,但我觉得应该先知会您一声。”

  陈叔伸出手:“你说。”

  “我要把候冬宝做掉。”

  话说的清淡利索,也让陈叔始料未及。

  翟亦青接着说:“我知道您跟他是三、四十年的老战友,之前在战场上他也有恩于您,因此这些年来对于他的挑衅和贪得无厌我一直在容忍。两年前他儿子候宽在我酒吧杀死警察那事我也始终替他扛着,搞的警局的人几乎把我列入四害之一,种种忍让都是基于您的面子,但他三番五次挑战我的底线,我不想再留后患。”

  候冬宝的为人陈叔也很清楚,但……

  “阿青,是不是你们在生意上出现大的分歧了?”

  “分歧只是导火索,关键是他翻脸不认人,”翟亦青说着眉心就拧起来:“都已经赶尽杀绝了,再容忍死的就是我。”

  一看陈叔愕然的表情就知道他很意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翟亦青不紧不慢的把一个月前候冬宝邀他去新民乡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扭头看向陈叔:“您说我想收拾他过分吗?”

  陈叔抬头看了看阿腾,随后表情复杂道:“你确定真是他的人所为?”

  “陈叔您这话是质疑我的判断还是想为他开脱?”

  “不是,只是如果候冬宝这么明火执仗的对付你,对他也未必是件好事。”

  翟亦青不以为然道:“他这次往死了整我,尤其是偷袭,这么丑态百出的行为传出去在道上注定也是声名狼藉了,他冒着这么大风险要置我于死地,目的很明显,第一,他还是担心我把候宽枪杀警察那事漏出去,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个杀人灭口以绝后患;第二,他觊觎我金三角那几条走私线可不是一两天的事,只要我死了,那些白路十有八|九都会落入他手中,这么大的生意,就算背负个离经叛道的罪名也值了。”

  翟亦青这翻话让陈叔无言以对,但他还是有所拘泥。

  陈叔耐味的琢磨了一会儿,说:“你俩会不会是中间有误会?比如……这件事的主谋其实另有其人?只是这个人在借你跟候冬宝的矛盾钻了个空子,让你产生假象,趁机嫁祸于他?否则……我觉得他这么做就是损兵折将,只要杀不了你,他面临的就是鱼死网破、鸡飞狗跳的后果,代价未免太大了。你要知道,此时候冬宝面临的风险可比你大,不只是生意,还有他的亲儿子。”

  陈叔提出的质疑翟亦青也考虑过,但他真的想不出什么人能有这么大胆敢暗杀他,而且那天决定去新民乡也是头天晚上才定下来的私人行程,除了他,只有阿腾和助理祁磊知道。

  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阿青,”陈叔打断他的思绪,换了个话题:“中午在祠堂吃饭吧!”

  翟亦青推辞道:“不了陈叔,我们十几个人呢,别累着您……”

  “你以为我会给你们做什么山珍海味?”陈叔瞪他一眼:“蛋炒饭加咸菜!”

  翟亦青一听这菜(饭)名,顿时一改前一秒冷峻的嘴脸,嘴角泛出笑意,痛快道:“行,那就辛苦陈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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