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诡言浮说

小说: 绕郭荷花三十里 作者: 桑绞 字数:3235

  此时四处朝云间在翻腾着,余晖尽数染做一身渡上一片橙紫,耳边扑闪的风声落下,眼前一片蓝蝶飞来凝做一团,鲛纱泛着荧光从上落下堪堪裹住了其中一抹春色露出了一人来。

  迭芜半空倚着一片云彩,瞧着好不懒散。只手掩着小半斜入鬓角的面具,半眯着眸子开口,言语更是娇柔宛作银钩动人心弦,平白地惹人缭乱,她道:“仙君多时不见,今瞧得更是愈发温润如玉了……”说罢,竟还捂着心口做出一幅用情至深的模样,深情款款的看着泽之。

  狮鹫瞧着是迭芜,一双竖瞳成线,呲起了獠牙匍匐半空,是要下一秒就撕裂了她。泽之风淡云轻,他垂着眼睑盘坐着,稍弯下腰揉着狮鹫的皮毛,道:“你倒是胆大,竟还敢来本君面前造次。”

  迭芜抬手扯着自己的衣袖遮面娇笑,“仙君此言差矣,那日我不过是瞧得仙君多好博施济众,心血来潮罢了。望仙君莫要怪罪才是。”语后又顿了片刻,颇为幽怨看着泽之说道:“仙君有所不知,那抹生魂自从入了奴家这处便欢喜的很。若非那生魂的人身已毁,奴家本事那良善之人,又怎能狠心将她驱走断她一条性命。可仙君倒也狠心,全然不顾香儿之苦,直接了断了奴与她多年的情分啊……”

  “呸,你莫非是呆在此处久了,倒是将这司冥府忘的一干二净了。凡尘生老病死,冥府掌管其中,六道轮回之事何时又轮到你来做生死判论。如今你乱了旁人的命簿还要往脸上贴金,也不怕折了道行。”狮鹫一时气恼,呼出一口气就呛起了迭芜。

  “你这……”迭芜与狮鹫多年相识,两者自小就是水火不容的,正是要回嘴却见那不染世俗之气地白衣仙人脚尖轻踏坠了出去,徐徐落在了蒲涧,朝下看着泽之这般清冷的模样更是起了捉弄的心思。她掐着指尖,眨眼的功夫就带着一抹云趴在了仙君面前,抚上了他的面颊,嘟着嘴道:“几次都不曾瞧过仙君眼中的光彩。如今,我就在仙君眼中,可奴家觉得仙君眼里依旧无我。”

  “放肆。”泽之拂开面上的爪子,朝后退了一步。

  迭芜咬着下唇摸上了泽之的心口。泛着绯红的双眼像是蝴蝶扑闪着翅膀,是以泫然欲泣、娇弱不已,还不忘满眼希翼地注视着泽之。

  “仙君,可是不忍伤我?”

  泽之一声嗤笑,抬手就掐住了迭芜玉白的脖颈道:“不忍?看来你还没长些记性,你这只爪子莫非是不想要了吗?还不收手。”说罢,嫌弃的看着迭芜将她甩到了狮鹫的脚边,对着手掌施起了净水决,说道:“看牢她。”

  狮鹫‘嗷呜’了一声算作应答,俯身咬住了迭芜坐了起来,口水顺着她的发顶滴落成在沙地成一小滩,囫囵的抱怨:“你个小虫子,让你不把我放眼里,我咬死你。”

  泽之一时见狮鹫变成如此,有些哑然。心头冒出了一种是说不出的怪异亦不懂它到底是经历了什么,顿时就断了想向这两者询问的念头。他扯着嘴角有些麻木地转过身嘱托着狮鹫莫要吞了人后席地而坐,朝着面前一抹立出了一副仙器“回溯水镜”细细看了起来。

  小殿下,你是要抛弃鹫鹫了吗?

  镜中,狮鹫瞧着一道踪迹猛地窜出两尺高,踏着虚空奔向了绛确外罩上的黑镶金边咬了上去。

  绛确听着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顿时就停下了。“不许撒娇。把口松开,若这袍子沾上了你的口腥之气,我便把你踢回渝都……”

  狮鹫急忙倒吸一口气将云津收回了一二,十分狗腿地扑闪着双翅立在了绛确的脚下传音。

  小殿下,让我随你一道可好?你瞧我能说会道亦可杀人放火,载人行于千里可是居家出行必备的不二好兽……

  绛确扶额,只好立在狮鹫身上设下了防罡罩,开口:“多说无用,我只问你如今我让你走,你可会回去?”

  自然不会

  呵……

  蒲涧自夜来身祭后逐成一阵法,内有飘荡着亡灵无数。当年之景不再,留下的尽是荒芜,杂草丛生。如是一缕断虹垂树杪,又是乱山残照。遍地青衣染过也不见生机,放眼望去满目疮痍,无边无际。

  眼前迭芜身披鳞甲满眼寒意地拿剑指着他,原本殊璃清丽的面庞毁了半张不见当年一丝青涩。“殿下,当年那五里火可是你烧的?”

  绛确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挡在身前的狮鹫,依旧一言不发。

  迭芜见此像是疯魔了一般,扔下了手里的剑,笑的痛快淋漓。半晌才抹去眼角的泪珠,徒然腾空半躺在祭台边缘的火烛旁,居高临下地看着绛确,指腹一下一下地划着面上狰狞的痕迹说道:“当真是可笑,我居然还以为能从你的嘴里听出个什么花来。让我想想,你今日不仅仅是为了日伏而来吧……”

  绛确不欲多言,只道:“把解药给我。”

  迭芜像是想到了什么,弯着眼角捂嘴道:“那殿下的青珠呢?一物换一物的道理,想必殿下也是懂得的吧。昨日,我观起你府邸藏起的妙人似是迷了路好不可爱。比起那日翠竹林里与我刀剑相向九天上仙君,我更是心仪如今没了仙法的小郎君。小殿下,不若你将这仙人赠予我可好?如是你也护不住……”

  绛确僵直了身子险些动了怒,手上的弑桦剑自此也隐隐约约在空气中闪现开来,开口间冷了几分。

  “解药。”

  迭芜不以为意地撑着面颊,指尖指着不远那一团蝴蝶道,“呵,生气了啊。殿下勿怒,非是我不愿交出,这解药如今就在日伏的储物袋中。你就算同我要,我也无能为力呀。”

  此时蒲涧四周不断地波动着涟漪,迭芜招来的蝶儿团作一起飞了去,打开了一道缝隙后又各自散去,任由一抹影坠进了其中。

  迭芜笑着露出一副惊讶的姿态,“唉呀,这群废物向来不怎么听我吩咐,怎么当着殿下的面就将日伏丢了进去,那解药可是最后一份了。你瞧这阵法将闭,实在是可惜了。”

  绛确闻言不做他想,直直冲进了缝隙将日伏的储物袋转瞬间朝着狮鹫扔了去。

  “这件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小殿下,你猜猜下一个来的人会是谁呢?”迭芜远远的看着绛确被困在其中的身影,盈盈含笑。

  镜中绛确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可身后响起断断续续的气喘声,泽之只好收起了水镜看了过去,不想它竟是吞了满嘴的蝶粉。

  “看来我等修为未损,倒是仙君道行又差了几分,连我这等小伎俩都能瞒了去。刚才演的一出戏,仙君看着可欢喜?”

  迭芜的声音从祭坛上传出,正是镜中所看到的模样。她痴痴的看着蒲涧这一片芜秽,如二八少女那般纯真地撑着面颊,荡着双腿。

  “你终于来了。”

  泽之上前一步抬头看着她,才发觉方才所遇到的人不过是傀儡罢了,心中隐约凛然几分是有些傲世轻物了。

  “你可是在等我?”

  迭芜不曾看着他,却摇了摇头轻轻说道:“非也,我只知若是有第二个人来就定是我要等的人。想必他定是是拿到蝶印的,仙君可知这世上除了我,也只有这蝶印方可开启这蒲涧的大门了。我能破开结界飞进去蒲涧,但我却不想,我想堂堂正正的走进去。姑姑一直将他放在心上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让他成了那蝶印的二主,你要明白他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得蝶印。蝶印一直被那烂人藏的颇为严实,他死后我未曾寻到便沿着方圆几里去找,可待我回去重新搜查,却见到了绛确。想必是那日应掉在了翠竹林,让你们给拾得了。”

  泽之摇头,“我并不知你所言蝶印一物,又何谈什么归还不归还的。”

  迭芜却是不信,猛然扭着头看着泽之。

  ”你无需骗我,这蒲涧如今已成死局。想来你持蝶印来此,应是偃和那老匹夫的主意,你们既是知晓,何苦同我这做哑谜。你将它交还与我,我自会放你二人相见。此地危险重重,仙君欲要寻死,我岂会拦你,骗你……”

  不远处的狮鹫躁动地甩着尾巴,阴郁地盯着迭芜,随后变小扑进泽之的怀中吐出了蝶印,传音。

  她说的就是此物,我来此也是偃和叫我将这玩意儿一定交于你的。这小虫颇为奸诈,泽之可要千万小心才是。

  迭芜不屑地看着狮鹫的小动作,哂笑一声。

  “他多呆一时便多一分危险,我可是瞧得他内伤至今未愈,你就不怕他死?”

  泽之无言,他从前襟拿出一物,摊开掌心露出了蝶印,“你要的可是此物?只是本君一向不信妖魔,不如这样你将结界开启,若本君能进入其中定会将此物交还于你的。”

  迭芜看着蝶印出神,主上命她取回青珠可如今这人落入了蒲涧。绛确却是一定要出来的,无论生死。若是仙君能代劳,正是一举两得。她在指尖处猛然划出了道血痕。一时间放出了无数的凤尾蝶环绕着泽之,随后极快地将人整个推进了蒲涧,一团散去之时还不忘带去泽之手中的蝶印。

  可迭芜却没料到,在结界闭合之时狮鹫竟将她撞进了蒲涧开启的那道缝隙之中连同手心还不曾捂热的蝶印也飞了出去,狼狈地跌落在地面。再抬头,眼前仙君积石有玉,列松如翠,他极快地抬手接住了飞至半空的蝶印,盛着一抹笑意地俯视着她,开口道:“真是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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