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前几句时，空桐微怔，他好似有些明白为何爷醒来会偏袒穆柒染，不论立场，就因着他那份向爷的心。
可爷脑袋到底病倒何种程度？为何会遇上穆县令？
等等这些数不尽的疑问不停盘踞在心里，可依现下的情形，也只能诺诺答应，谁叫自家爷的胳膊肘现在完全拐入了县令府，顺带无线坑下属。
“穆县令，爷的脑子......”
该问的总会来，穆柒染弹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本正经地说道，“估计在河里进水太多，导致蒙圈，所以前事记不太清。”
“......”
穆县令你可真敢说！
没再理奔溃到懵逼的空桐，“既然暂时达成和解，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穆柒染起身离去，而君九也毫无疑问地跟着起身。
“爷！”空桐可怜兮兮地叫住君九，但君九脚下步子没有丝毫停顿，反是不喜地看了眼空桐，然后跟着出了门。
空桐被那泛杀气的一眼弄得奔溃到绝望，爷，你现在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出了房间的两人，“他一定会来策反你，”穆柒染狡黠一笑，活像一只狡诈的狐狸，“你先吊他几天，到时再......”
穆柒染话没说完，但两人都知道后面是什么，到时再顺势为之，反咬一口。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天，空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君九，然后不厌其烦地向他讲述过去的事，最后要不是被君九一掌呼到天上，就是墙上，但他却越挫越勇，时时准备着劝服君九离开县令府。
自然，这是后话。
“县令大人，死尸，死尸，”老远，就听到县丞气喘如牛的声音，“查，查出来了。”
穆柒染和君九又转向去往停尸房，而停尸房里除了那具名叫黑鹰的死尸，只有牛仵作一人。
“县令大人。”牛仵作恭敬地朝穆柒染作揖道，虽动作有些拘谨，但已没了昨晚的癫狂。
“嗯。”穆柒染漫不经心地瞧了眼，他心思活络，但也不会表现在脸上，淡淡地问道，“有什么发现？”
牛仵作抬眼看了身后的君九和县丞一眼，然后有些畏惧地垂下头。
君九凤眼幽凉，牛仵作的一举一动全落在他眼里，后不知想到什么，率先出了屋。
“九，九师爷。”县丞一见着君九，就止不住地冒冷汗，简直是心胆俱裂。
君九没理会，他正借助内力听墙角呢，而县丞没话找话实在过于聒噪，所以一袖子就把县丞卷去了别处。
“这具死尸是中毒，”牛仵作像是喉咙极干，不停地吞咽口水，“小的猜测，应是一种致命的迷药，通过麻痹神经，让中毒者产生幻觉。”
“什么迷药这么霸道？”
“小的才疏学浅，实在不知。”牛仵作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微如蚊蚁。
穆柒染也不再往下追问，反将目光移向尸体，略带好奇地问道，“你们是用了什么特殊方法保存尸体，连一点尸味都闻不出。”
牛仵作额头冒出一层细汗，脸惨白，“县令大人说笑了，停尸房一贯用冰块来保存尸体，并没有什么特殊方法，可能现身在停尸房，所以一时察觉不到。”
“是这个理。”穆柒染不在意地笑笑，好像刚刚的好奇也只是心血来潮。
见此，牛仵作长舒口气，一边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说道，“县令大人，前几日家中来信，言老母病了，所以小的想告几天假，回乡探母。”
穆柒染不甚在意地说道，“这事在你们掌事那儿知会一声便可。”
话落，牛仵作如释重负，眼里喜悦一览无余。
“不知令堂高寿？”穆柒染像拉家常般，随口一问。
“已年过古稀，七十又五。”
穆柒染又随意地问了几句，最后才道，“昨日牛仵作可是正值轮休？”
“是。”牛仵作有些疑惑地看向穆柒染，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穆柒染笑着打趣道，“也没甚事，只是听闻仵作种得一手好花，所以想讨几株栽在院里，昨念了一天，可都没能遇上你，今日这想法倒是淡了，你却送上门来，看来我与这花也是无缘。”
“小的昨日在家里歇一天，实在不知县令大人所求。”像是惭愧般，牛仵作没敢直视穆柒染。
“无碍。”穆柒染摆摆手，走出了屋。
打开门的那瞬间，君九透过穆柒染，看到牛仵作使劲佝偻着背，像是卑贱到尘埃里，完全不似昨晚。
“走吧。”
门合上时，夏日的盛光好似也经不住屋里的阴凉，一点点退散，直到阴影湮灭。
环顾一圈都没看到县丞，穆柒染不由问身边的君九，“县丞呢？”
君九脸不红，心不跳道，“嫌晒走了。”
“不是你赶走的？”依着县丞爱表现的性子，恐怕只恨太阳不够晒。
君九扭头看向穆柒染，樱红的唇瓣轻嘟，凤眼澄澈清明。
此时真是无声胜有声！
见到这模样的君九，穆柒染只觉脑内的防御墙顿时集体坍塌，心里早信了大半，伸出手捏捏君九吹弹可破的脸，“好啦，我错了，乖啊，别气。”
说完还揉揉君九的头，故意把他头发弄得乱兮兮的，一下心情好极，愉悦地笑了几声。
而再看君九，头发虽稍稍凌乱，但奈何有张精雕玉琢，巧夺天工的脸，所以颜值愣是打不下折扣。
穆柒染发觉后，郁闷地又将他头发打理好，小声嘀咕道，“没事生张妖孽脸作甚。”
内力高深的耳力也是极好的，“你不用自卑，我不嫌弃。”说完，君九便施施然地走了。
“……”
回了小石园，就见空桐言笑晏晏地站在院子里，“穆县令，方便说几句话吗？”
“不方便。”
不等穆柒染答话，君九就先出了声，他脚不带顿，直接越过空桐，拉着穆柒染便进了屋。
空桐苦兮兮地站在原地，就差对着火辣的太阳捶胸顿足，爷，我这是在救你呀！
这时，侧屋冒出一道冰冰凉的声音，冷得足以消下暑气。
“你，过来。”
空桐机械地扭过头，不确定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嗯。”
进了侧屋，空桐大猫眼儿都快眨成眯眯眼了，而时澈凝着冷眸看向他，一直保持着递锅铲的姿势。
“小哥哥，奴家真的不会呀。”空桐嘤咛道，就是迟迟不肯接锅铲，爷的嘴刁着呢，吃穿用度哪个不是精挑细选，他可不想因为一顿饭掉脑袋。
“学。”冷冷一字，时澈就转身拿着锅铲翻炒起来，随着他的翻炒，菜糊味也逐渐浓郁起来。
可他脸上冷冰冰的，没一丝表情，好似根本闻不到那股糊味，只管机械地翻炒着锅里越来越发黑的菜。
这看得空桐脑壳直抽，这菜要是端上桌，自己或许会因这顿饭而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