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尽管此时已到了秋天，汴京里任然残留着夏末的余温。只是这个繁华的京都已经开始泛黄了，而将军府里的花香也始终淡了去……
君夙停下脚步，负手而立在原本该是红烛新帐的新房前。那晚与此前，她没有说完的话应该是“君夙，我们不像是夫妻”吧……
不是，或是，又如何呢？
对于昨晚，她应该是第一次杀人的。他想起她那双虽不是养尊处优却依然白净纤细的手来。如今只怕不再干净了……
不月从房内走出来，见君夙站在那儿，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她走上前去，行礼罢问道：“公子是否要进去？”
“夫人今天可还好？”君夙问。
“昨晚的那些事对她来说终究汇过去的，不过……”不月看了看他，又说，“因昨晚的事公子在侧，只怕她进来不会愿意见公子的。任何人都不愿自己不干净的被在乎的人看见吧……”
“罢了，你去做其他事吧。昨晚的事我已让白妙去查了。”君夙整理了一下衣袖准备离去。
“公子回去的事已经订下来了吧？”不月忽然道。
君夙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如水的天空，满眼的寂静萧瑟。
“近来入秋了……等年后吧。”
到了傍晚，云霞散落天边，余晖映得瓦砾沧桑，如镀了一层金般。屋外夕阳下的老榆树越发苍凉。
阿初坐在贵妃椅上，青丝萦绕在身侧，倾散而下，如墨色的瀑布。她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外衣，却依然感觉不由自主的冷。她看向窗外，斜阳下她洁白如瓷玉的脸庞泛着夕阳光晕，美好而凄凉。
不月推开门，叹了口气道：“夫人，该用晚膳了。”
阿初动了动手指，似想起身，却感到一阵无力，她说：“我不饿，把饭菜都撤了吧。”
她张口一阵干涩，又对不月道：“添一杯水来吧。”
不月似乎还想说什么，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阿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承认自己恐惧杀人，还有血腥，可是昨晚在杀了那个人后她竟然有一丝丝快感。好像天生一般，又像是宿命……
她苦笑了一下，撑住扶手，站了起来，身上顿时刻骨的酸痛，她走了几步，每一步便如针扎的疼痛，最后身子一倾，倒在了床前。
原来自己这么虚弱啊！她笑得酸涩，从心里霎时涌出了强烈的欲望，她想要变强，她真的想！
她甚至有些痛恨这一刻虚弱不堪的自己，或者她是女子的事实。这么弱的自己，怎么报仇呢？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力量，渴望变强。
阿初一手撑着床沿，咬牙站起来，吃力的坐在床上，倒下，闭上双眼，任由黑夜的来临……
不经意间，手指触到一个滑润的物什。那是放在枕边的兰木盒子，她自然知道里面装的什么。那是一杆笔，只是送她笔的人……多想让她亲近而靠不得啊！
那个曾为她挽发的男子，眼中一点柔情；那个教她写字的男子，温文尔雅；他亦在无数个光明中给了她无数的绝望。他就像一把手，狠狠扼住她，托向她永远看不见的深渊，是她不得不随他去的地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阿初从那晚起再没有看见君夙。也许见到也不知说什么吧……
窗外的老榆树孤零零的还残留着几片叶子，阿初细细数着，总觉得这个秋天后便不再宁静了。
算算日子也快到岳帝病发的日子了吧……
“夫人。”不月走来，欠身道，“宫中来人了。”
阿初裹了裹身上的狐尾领子，只觉得天更冷了。她道：“你要去吗？”
“将军在旁，奴婢就不去了。”不月笑了笑，“夫人，天冷了。”
“是啊。”阿初颌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