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必追来

小说: 狐妖大人求下嫁 作者: 凡一 字数:2019

  那日的事仿佛是一场大梦,谁也不再提及。

  不过自那之后,朗书每每与千孚相见,面色皆是柔和的。将压在心口许多年的秘密说出口来,的确会令人轻松许多。

  而那位勇士,也再不曾来过。

  这夜,千孚照旧躺下歇息,意外的,又梦到当年事。

  朗朗日光下,男子长身玉立:“你这狐狸甚是漂亮,这回被我遇上便罢,凑巧能救上你一回,日后可要小心些。”说罢便收剑离去。

  梦中他看不清那人的眉眼,却知晓那眉眼间的笑意如何地温柔,这般大的恩情,无论如何定是要报的。

  他被巨蟒伤了腿骨,无力奔跑,只能一瘸一拐地偷偷跟在那人身后,即便痛的冷汗淋漓也不肯落下一步。

  行了半个时辰,那人忽的在一空地处停了脚,转身朝他藏身的方向道:“跟了一路,便不累么?”

  那声音淡淡的,令他犹豫万分,那人也不催,定定站于原地等着。片刻之后,他咬咬牙,终是一瘸一拐地现了身。

  “怎是你这狐狸?”那人仿佛蹙了眉头,显然没料到是他,顿了顿又道,“跟着我作何?”

  他想说报恩,可张开了口又想起自个儿还是只狐狸模样,若是口吐人言定会将人吓着,一时间进退两难,头一回恼恨自个儿惰于修炼,临到要紧时也化不出人形。

  那人应是想起他不过是只狐狸,无奈地摇了摇头,眸光微转,又忽的蹙了眉,朝他招手:“过来。”

  他略有迟疑,不过仍听话地上前去。那人眉头蹙的愈发厉害,三两步走来,拾起他前掌仔细瞧着:“应是腿骨断了,”言语间带了些懊恼,“你这狐狸,竟如此跟了我一路!”

  原本不觉如何,可听了这话,心头酸胀之下,不知怎的竟觉着有些委屈,低下头哀鸣了两声。

  那人抬手于衣摆撕下半截布料,默不作声地帮他裹上伤口,叹了口气:“若我所料不错,你欲报恩可对?”

  他激动于恩人知他的心意,忙不迭的点头。

  可面前之人抬手摸摸他的头,只道:“能听懂人言,想必是有些灵性的,只是这尘世污浊,你委实不该随我四处漂泊,唯有这般世外桃源之地才是你之归宿。且我救你不过举手之劳,权当是缘分一场罢,至于报恩之说,莫要再提。”

  这话不对。

  他摇头以示反驳,可那人早已转过身去,任他如何鸣叫也不曾瞧他一眼,而后运起轻功踏风而去。

  “不必追来。”那人道,背影决绝似要斩断一切因缘。

  他恍若不闻,强自瘸着腿去追,却如何也追不上。

  周身场景巨变,一阵天旋地转,如堕阿鼻暗狱。

  千孚猛地睁眼,入目是一片竹青色帐子,日光穿过昨夜未关的窗子照进榻上,刺的双目疼痛欲裂。

  那人凉的如冬日冷风的言语仿佛还萦绕在耳,他使劲儿压了压心口,胸腔里的物什跳的急促,一时间不知是梦是醒,真假难辨。

  “尊主?”

  门外传来一声轻唤,他猛然回神,压了压额角:“何事。”

  “方才那泥人儿小贩来寻,只道要见尊主,小的瞧着似是有甚要紧事,不敢耽搁忙前来唤您。”小厮小心翼翼地答话。若非亲眼瞧见尊主对那小贩有些不同,自个儿哪里会有这胆子前来相扰。

  额角处的手指一顿,凝眉略一思索,穿衣下了榻。

  眼前的门忽的开了,小厮忙后退一步让出道来。

  “带路。”

  一路行至前厅,人群熙熙攘攘,聒噪不止。

  千孚从未踏足过此处,是因初到之日朗书便跟他提过此事。

  一来怕凡人的烟火气惹他不快,二来他之相貌在这等地处极易惹出事端,故而平日里出入皆由小厮领着走后院的偏门,数月来也算是相安无事。

  今日初初踏足,才入了堂中,便觉出有数道目光落在身上,不自觉皱了眉:“人在何处?”

  小厮半挡着他在前头开路,压低了嗓子苦哈哈道:“就在正门。小的原想引着人去偏厅等候,可尊主您也知道,那少年是个倔的,木头一般杵在门口如何也不肯挪步,小的无法便只能先去寻您。”

  千孚眸光微动,荣仁堂门前那些话还历历在目,想到少年那双倔强的眼,心下了然。

  二人才行上几步,忽的斜刺里伸出一把扇子将人拦住:“这位美人儿怎的不曾见过?”

  一男子脚步虚浮,赤红着一张脸往他跟前凑:“模样倒是标志的紧,南风馆里何时出了这等子绝色……”说着朝他面上伸出手来。

  四周渐渐有人围上前,皆是兴致勃勃的模样。

  “果真绝色!馆主这回定是花了大手笔。”

  “瞧着应不是清倌儿,嘿,这般的美貌,南风馆下一任兰冠非他莫属了!”

  “不是清倌儿才好,清倌儿哪个能要了去?”

  “也对。”

  毫不遮掩的议论声传来,千孚好整以暇的站着,眼看着那只手愈来愈近。

  冲天的酒气扑面而来,一旁的尊主周身妖气瞬间膨胀,小厮顿时头大如斗,忙将这不知死活的醉鬼拦下:“客官说笑,这位可不是咱们馆里的公子。”说着忙使个眼色教不远处的小倌儿上来扶人。

  “怎的不是?”醉鬼推开挡路的小倌儿,晃着身子越过小厮去抓后头的美人,“银子小爷多的是,一掷千金也是够的,美人不如跟了小爷,到时吃香喝辣,岂不快活?”

  身后的妖气瞬间浓郁一层,小厮只觉自个儿的尾巴都要藏不住了,淌着冷汗将越过去的手拦住:“真不是咱馆里的公子,”说着将人拉远了些,“这位是馆里的贵客,便是咱们老爷也是尊着敬着的。客官您是常客,该是听闻过老爷的性子……”

  这话没说明白,可但凡听见的,心里皆是透亮得很。

  那醉鬼正要发火,闻言动作一顿,酒意立时去了几分。

  这位南风馆的朗老爷他是见过的,瞧着的确是个雅致的男子,可与其有关的那些个传闻却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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