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墨，予泽，你们看，在这个剑阵和阴阵的这个交接位置设一个幻阵，就会使进入刚刚两种阵法的人陷入一个循环，即使走出，也可以在这个山势布置……如此，刚刚我说的，记住要领了吗？”
声如晨钟暮鼓，又似落于梅枝的簌簌积雪。
“记住了，师尊。”两个童音齐声应道。顾予墨余光微瞥便能将那个倚在凉榻上的人全部纳入眸中，可他能看清他紫衣上每一道绣纹，能看清他如玉的双手上清隽的骨节，却不能窥清他的五官容貌。如雾轻笼，淡烟萦绕，拦住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如此，山外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刚好检验一下你们两个的阵法布的如何了。若是处理的不好，回来领罚。”榻上的人伸了个懒腰，挥手将榻前的沙盘散去。
抬手造物，挥手湮灭。虽窥不到容貌，却能从那如玉的手，如莲的足，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浑然天成的风姿得知这人必是风华绝代，绝世无双。
这是他的师尊。顾予墨已是十几岁的少年，比起七八岁的周予泽知事不少。他更了解师尊的强大，更了解师尊的风华，也就更好奇，目光也紧紧跟随着这人。
好奇，可能就是一段感情的开始。
这句话适用于顾予墨，也同样适用于楚辞风。
此时的楚辞风就对月上雪染产生了极其浓重的兴趣与好奇。
他那天渡劫，其实本没有活路的。天的意志哪是那么容易违抗的？他巅峰时期不过也就出窍后期的修为，若他唤来的只是玄灵域的意志还好，可在那之后，出来的还有天灵域的意志。所以那些人等在那里原本是多余的。
妙就妙在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会留下一线生机。而他的一线生机是月上雪染。
月上雪染。
这个名字在他的世界里出现不过才短短五天，而这个名字的主人在相见的第一天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最先注意的当然是她的容貌。极具侵略性。不是说她的五官锋利，而是指她一出现，就会霸道的侵占所有人的目光。其次就是她的性格古怪，让人琢磨不定。楚辞风没想到月上雪染会以一种特别的方法告知他秘境的秘密，也没想到她会在他渡劫时回来，更没想到他调侃的几句话之后，月上雪染就和那些人拼到底。
月上雪染是故意的，这种故意对楚辞风只有好处，对他自己却只有坏处。
楚辞风鲜少见过这么矛盾古怪的人，尤其在君卿夜表明态度后，他对月上雪染的好奇简直达到了顶点。
“你确定拦得住我？在你我修为相差不多的情况下。”楚辞风至今不知他是怎么活着的，但他笃定是顾予墨出关了。他是自小听着顾予墨的威名长大的，也知道顾予墨的实力和身份，心里也清楚，除了顾予墨，也没别的人能救得下他。
“当然。”君卿夜已经拿了一沓公文在看，一丝余光都未施舍给躺在床上浑身是伤的某人。别误会，伤不是他施加私刑了，他只是没有给楚辞风疗伤而已，现在楚辞风身上的，都是天灵域意志对他深深的爱。君卿夜完全不想把这些爱痕消除，于是他还摸走了楚辞风的储物戒……
……
四方城
没了个楚辞风，多了个顾予墨，索性都是导游，月上雪染也没在意。不过他不在意，多的是人替他在意。
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极为惹眼的，尤其是顶尖的俊男美人。月上雪染和顾予墨就毫无遮掩的走在大街上，周围是嘈杂的闹市，两人却闲庭信步，似在青山绿水中分花折柳的游人。
在此，他们的确是个游人。只是一个万千飞花皆过眼，也未能漾出一点涟漪；一个世间万物皆不见，眼中唯有身边一人。
这师徒二人走了两条街，都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讪。四方城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大多是宗门子弟和一些厉害的散修，余下的，就是有门路的人。宗门子弟和那些有门路的人是识得顾予墨样貌的，故而都敬而远之，不敢靠近。而能来四方城的散修，都是有眼色的。
月上雪染打量着周围，语带调侃的道:“托师尊的福，我这次是要扬名玄灵域了。”他还是女装模样，顾予墨却恍然觉得他和当年的那人重合了。
“托你的福，师尊这次要扬名天灵域了。”精致的面容连侧脸都无懈可击，随意披散的墨发遮住了眼尾的茶花纹，那双刊心刻骨的桃花眸却散发着主人自己不自知的惑意。那轻漂漂的一瞥，足以凿开任何人的心房。
顾予墨薄唇微微蠕动，将师尊二字咽下咽喉。
他们相同又不同。
“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脑海中莫名又想起了这句一直回荡的话。
“雪染。”
“是。”
“我记得你说过，谁都会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是。”
“再冷静的人也会吗？”
“再冷静的人，只要有在乎的东西，都会有不冷静的时候。”
正如我。月上雪染心想。
正如你。顾予墨心道。
“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