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本王的事聊得挺开心？”无沉玉声音低哑，却无意中带了些许笑意。他眉梢稍弯，就连漂亮的桃花眸里都像渡了层光一般，“怎么？还聊上大公主了？”
东少卿被他的声音激得猛地回了神，他松了口气又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再这样瞅着无沉玉发呆的话他保不准就要被当成变态了，纵使人家再好看，同性别的人老盯着也是怪怪的。
途穷见无沉玉过来了便怂怂地闭上了嘴，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似乎在跟无沉玉表示他没乱说话。
东少卿眼珠子一转，贱兮兮地开口：“你要不给我们介绍下燕疆大公主？保不准我们以后还要经常相处呢。”
这话意思很明显了，要是无沉玉把人家娶过门，那可不就是要经常相处吗。
无沉玉显然是听明白了他后边的话茬子：“你们不会接触多少。”
“还吃醋呢？啧啧。”东少卿凑上去二了吧唧地用手肘顶了下无沉玉。无沉玉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强忍着没有把东少卿丢出去。
他这是捡回来个什么玩意儿？
“先不谈这些，你之前跟本王说的驱鬼，是怎么个回事儿？”无沉玉轻咳两声，便匆匆带过了那个他不太愿意聊的话题，“不只是你说本王恶鬼缠身，本王以前去过道观，无论道长亦或是其他和尚一样的人都说这鬼他们驱不了。”
“那可不吗，你也不看看你身后这群玩意儿的数量。”东少卿没忍住抬头看了眼无沉玉旁边乌压压的一团鬼，阴森森的还长得丑，光是靠近都觉得瘆人。
无沉玉当然是看不到，只是淡淡地瞥了东少卿一眼。
东少卿被他瞥得顿了顿，转而又继续道：“一般厉鬼缠身不除是会影响到人体的，煞气在体内久了人就会生重病。可你的话，一般的煞气根本影响不到你，所以成千上万的怨魂才会聚集，想要同心协力把你拉下黄泉。”
“啊？那、那怎么办啊？主子还有救吗？”途穷紧张兮兮地开口，无沉玉没由来的觉得有些丢人现眼，于是他强装着冷漠，手疾眼快地戳了途穷的哑穴。
“哈哈哈，有本小爷在，什么鬼驱不掉！”东少卿自豪地拍了拍胸脯，旁边云恩文却猛地嗤笑一声。
“你把万山鬼王忘了？”她小声嘀咕。
东少卿：“……”你妹的。
“那么驱鬼一事，需准备何物？”
东少卿没想到无沉玉还会问起这些，他本以为面对一外行人还需要他提醒，这下可省了他的事儿。
“一个你曾佩戴过长时间的物品，和半小瓷瓶的你的血。”东少卿皱眉略略思索了一下，便给出了答案，“时间需选于辰时，阳光初升不久的时候怨魂最弱，方便。”
无沉玉颔首，算是明白了他的说法。
“本王会准备好，便在后日开始吧。”无沉玉低声道，他的声音有些哑，温吞着却依旧好听，“酬劳本王会给，你要多少银两？”
这酬劳可所谓给到东少卿心坎上了，他刚来这个地方，身无分文，除了在这个时代里屁用都派不上的毛爷爷。而银子，或许是他与恩文最缺的东西，如果这样简单的驱鬼就能坑一大笔来的话，怎么想都是划算的。
他搓搓手心，把云恩文拽了过来。
“姐，你说我们能坑多少？”
云恩文白了他一眼，“你想坑多少？”
东少卿眨眨眼看了看她，又转过去瞥了眼一脸笑意的无沉玉，随即轻轻立起了两根手指。
“二十万两？”无沉玉一开口就把东少卿吓得蹦了起来。
他本来打算说两千的，结果无沉玉这翻倍翻得完全超乎他的意料。不愧是王府的主子，真的是富有到使人嫉妒。
人家都这么说了，那就把二十万坑过来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就二十万两吧，可别反悔啊！”东少卿兴致冲冲地眨了下眼，脸上不自觉露出窃喜的小模样，瞧着还十分有趣。
无沉玉静静看着东少卿俊俏的脸蛋与神色飞扬的模样，原本还挂着的虚伪笑意渐渐淡去，剩下的只余幽深的冷与迷惘。
他觉得这样的东少卿有点像一个人。
幼时遇见的某一个，在北门王朝被外来势力摧毁的那一天，他遇到的那个男孩。
那个男生扎着个小马尾，身上尽是斑驳的伤痕，可那双眼睛好看得很，水光流动着，在他心里打起阵阵涟漪。
他们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普通的聊了聊天，但后来那个男孩咧着嘴冲他那一笑，成了在后来无休止的逃亡中他最大的渴盼。他希望活下来之后能再见到那个男孩一次，想知道突然出现在北门后山的那个男孩究竟有没有事，想知道他是谁，想看他再笑一次。因为那抹笑容，实在太过明媚。即使对方全身都是那样狰狞的伤痕，人家也笑得那么灿烂，那凭什么他因为一些无伤大雅的事，就要丢了活着的希望？
他那时还年幼，不懂得王朝早已走向覆灭，那天还高高兴兴跟着贴身侍卫一同去了皇宫的后山玩耍。可当他玩到黄昏打算回家，却发现原本堂皇富贵的皇宫只剩下废墟，满地都是建筑物的残渣与人们的尸体，应该附近还有幸存下来的北门人，可这儿到底就连一丝人烟都看不到了。
他能听到远处敌军叫喧着杀光北门人，他们挥舞着长枪举起盾，气势汹汹。
他愣在原地，却也掉不出眼泪，只能迷惘地扭头去看侍卫，身子颤抖得厉害。
他问侍卫，父皇和母后呢？
侍卫没有回答，只是高大又强壮的一个男人，却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让眼泪涌出。
在敌军找过来之前，侍卫抱着他跑了，也正是因为那个侍卫，他活了下来，他们来到了燕疆，被与北门有联系的无家收养，并被抚养成如今的无清王。
他其实不姓无，他姓北门。
北门王朝是是曾经比这大陆上的五国还要富饶安详的国家，君王明睿受百姓爱戴，皇后母仪天下，温柔慈祥。本来一切都那么平和，直到那一天，所有都被毁了。
如果说无沉玉查不出这是五国联手犯下的罪，那他这仇也不用报了。
放眼整个燕疆，也只有当初的无清王府与少数皇子是拒绝攻打北门的，其余人不是被动，便是主动，比如燕疆当今镇南将军王府，便是主使人之一。
还有先帝先后，可惜他们死得早，继位的是当初无争无求的四皇子，现在的皇后又是他义母，否则无沉玉老早就把皇宫拆了给北门陪葬。
除了燕疆一国，其余的还有南元、北罗、恒蛮与秦疆，他们都是北门灭国的参与者。
无沉玉不知道他的父皇和母后是否还活着，他希望那样温柔的两个人能够在世界上的某一处继续生活，他们只要幸福就好。剩下的仇，全由他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