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无力阻止，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死？
眼睛的余光能看到多少范围的东西？温泽不知道，只是那辆风驰电掣的轿车飞速驶来的时候，他本能地推了信佑一把。这样条件反射的动作是在大脑里呈现图片影像的一刹那做出的。
所以，看到车、转过身、推开信佑，这一系列的动作只发生在三秒内。
人的肉眼根本无法预测车辆行驶的速度，温泽也是人，普普通通的人。车开过来的时候，他还未来得及躲开。
坚硬的骨骼与车体的铁板碰撞，摩擦，再大力地分开。
砰——
张信佑被外力推到了一边的水泥地上，地面的凹凸不平与裸露的血肉相互接触，紧接着细密的伤痕里渗出丝丝的血液。
温泽躺倒在地上时，剧烈的疼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浑身乏力让他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
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迷失。集中精力注视着不远处趴着的人影。
车已行远，带着浓烈的令人想吐的汽油味。
【温泽……温泽！】不知道信佑有没有事。温泽的眼前开始天昏地暗，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却清晰地听见了信佑叫自己的声音，撕心裂肺。
信佑感觉不到手臂上和膝盖上的疼痛，因为在他看到温泽之后就觉得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温泽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趴伏在地面，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
看不见哪里受了外伤，只是身下大片大片的鲜红蔓延开来。
【温泽！】信佑哭喊着冲了过去，把温泽小心地扶了起来。翻过身体才发现了出血的源头。温泽的整边裤脚都被血液浸泡了，看样子是大腿受了严重的伤。
【温泽……你的腿……】信佑沙哑着嗓子，喉咙哽咽的难受。他不敢问温泽，他的腿是不是断了，他不敢问。
温泽听着信佑在他耳边说话，很近很近的距离，近到可以听见他的心跳。他试图抬起头看看信佑，可是脑袋很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信佑的眼前是化不开的浓雾，他紧握着温泽的手，只能一个劲地说着。【温泽……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同样的伤势，不同的处境。
开着空调的豪华轿车里，一位神色紧张的妇人紧紧怀抱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眼睛直直地瞪着前方。
疑惑地蹙着眉头，她知道车速在减慢。
【老张！你在干什么？怎么把车速减慢了？千赫现在要马上去医院！】妇人扯着嗓子，愤怒地指责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司机。
老张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朴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思索了一会才唯唯诺诺地开口。【夫人……我们刚才好像……撞了个人……】
话音刚落，朴夫人的身体就颤了一下，她不安地看了熟睡中的千赫一眼故作冷静地回答。【好了，我知道了。快开车，千赫这伤势熬不了多久。】
老张一时哑口，他停下了转动方向盘的手。他没想到夫人竟然可以为了给少爷治伤，而对自己撞到的人不管不问！难道那个人的命就不是命么？
【老张，你！】朴夫人惊讶地说不出话，老张第一次不听她的命令，擅自做主张。
【夫人，那毕竟也是一条人命……】
朴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紧了紧千赫的身体，冷冷地开口道。【好好好！现在把车倒回去，我给他医疗费。】说完见老张还怔着没有动，便大喊着。【快点呀！你想看千赫死了是不是！】
老张听后，连忙发动引擎把车倒了回去。
信佑抱着温泽渐渐冰冷的身体，呆滞着不敢动，他怕一动就牵扯到温泽的伤口。可是温泽从刚才就好像睡过去了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温泽……温泽，你醒一醒……】
怀里的人睡得很死，安静地就像一具尸体。
兹——
刹车的声音很刺耳。一辆轿车停在了他们的身边，信佑察觉到了，不过他没有抬头，浓重的汽油味让他想吐。轿车的车窗被打开，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
那个女人的手里握着一叠纸钞，厚厚的一叠，难以想象。
信佑没有说话，他没有看见那些钱和那个女人伸出来的手。他无暇顾及，只是低头看着怀里静静沉睡的温泽。
女人等了很久都不见他接，急躁地把钱扔在信佑的身上，大声地对司机吼道。【老张！快开车，怎么撞到了两个傻子？真倒霉！我们千赫出事了怎么办？】
车很快绝尘而去，留下一长串的灰尘。车尾的风把信佑身上的钱高高吹起，飘得到处都是。
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动作。只不过，在叫出那声‘千赫’的时候，他微微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