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莫寒眼里他的这个冯叔让人又爱又怕,但只有她们才知道,这个男人是冷酷甚至于无情的,只是他都不知道罢了。
那天,她们还是撒了一个谎:“我们不知道。”
虽然知道扯得这个谎对冯爵来说根本没用,但至少她们并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从二宝成为她们的弟弟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发誓要对他好。
十几年来,这个男人在二宝不知道的情况下操控着他的人生,莫橙真的不忍心,让他像个傀儡一样的活着,至少,他也有爱的权利。
不久后冯爵便走了,莫橙和莫云霏都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男人并没有把莫寒带走。
莫寒盖着被子,又把衬衣纽扣系到了最上面那一颗,身上的痕迹被遮盖完了,冯爵可能也是被莫寒竟然谈恋爱了这个消息惊得失了方寸,所以也没注意到哪里不对劲。
一只白皙纤瘦的手敷在莫橙的肩上,莫云霏眼中也尽是沉痛:“大姐,你别太担心了。”
莫橙拍了拍她的那只手,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沉睡中的莫寒,道:“我们出去吧,让二宝好好休息。”
门关,屋内陷入一片昏暗。
昏睡中的莫寒不知道这天夜里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她的两个姐姐担心受怕了一夜,他的冯叔也第一次起了带他离开再不回来的心思,而南止深,则找了他一夜。
男人电话打不通,学校托人去找也没找到,最后他来到了之前莫寒给出租车司机说过的那个地址。
这片昂贵的土地是私人片区,他进不去只能守在外面。
男人靠着一根电线杆子,站了半夜,每个打来的电话都告诉他并没有找到他口中叫“莫寒”的人。
学校里他认识的人不多,能说上话的就更少了,最初他托的人是启明,不知怎的最后闹得李教授都知道了,不过也是他帮忙联系到商管系的冯信岩。
这个人他认识,莫寒的男朋友,不过那小孩的身份让他不确定到底是哪种男朋友,南止深废话不多说,直接向他询问莫寒的踪迹。
“莫寒?”那边打了个哈欠:“我不知道啊,回家了?”
“他家的地址你有吗?”
冯信岩声音懒懒的,听着就要睡着了:“不知道,我跟他也刚认识不久,还没熟到那地步啊……”
那边好一阵没回应,应该是睡着了,南止深挂了电话,在幽蓝的天空中望了一眼,冯信岩可能说的对,也许他回家了,或者真在这个金主家,不论哪里应该都是安全的。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连澡都没洗直接倒床就睡。
这一晚,莫寒和南止深做了同一个梦,不太美的梦。
滴答,滴答,昏暗的通道像是永远也走不完,在这条通道的尽头,有一间狭小的屋子,四面灰白的墙,头顶钳着钢柱子的窗户,没什么光亮,湿气重,不是给活人待的地方。
但他就是在这里足足待了三月,最初还会反抗,后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再后来,突然有一天,房间外面出现了几个人。
他们穿着火红的袍子,像血一样刺目。手里拿着一些工具,嘴角勾着,露出阴森的目光。
他们告诉他,他就要获得解放了。
他相信了,所以当那些东西注入到身体之前都没有反抗,只是没想到……竟然那么痛,血液在血管里翻腾,肌肉在抽搐,身体在痉挛,他以为他要死了,却不知道他正在变成一个怪物。
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在疯狂的大笑,嘴里一直喊着:“成了,成了,终于成了!”
他被从台子上摔下来,扑在潮湿阴冷的地板上,一股霉味夹杂着血腥味涌进他的口鼻,他的五官好像变得更加灵敏了,他听得到远处那些人嘲讽他的声音,看得到墙壁上灯盏里快要燃尽的灯芯。
又过了许久,他听到一个消息,起初他还没什么反应,因为现在的他离还是人的时候太遥远了,很多事也记不清了,甚至反应了很久才把“南少爷、梓涵小姐、结婚”这几个词连在一起。
是谁?谁要结婚了?
南少爷是谁?为什么头那么痛?
他抱着头不停地撞击在墙面上,留下斑驳血迹,却伤不了根本。
就这样持续了一天,傍晚的时候,那些人又来了,给他体内注入新一波的激素,他的指甲和头发疯长,肉体似乎被撕裂开,但他不觉得疼,因为他记起来了。
他记起来南少爷是谁,南止深是谁。
他,他要结婚了?
不成人样的脸上是茫然无措的,心却痛的厉害,他怎么能结婚,他不是……他不是……他怎么了?为什么记不清了。
几个片段在脑海里浮现,山洞里、居室里,甚至是风暖和煦的草坪上,被花簇拥着,被阳光青睐着,他们纠缠不清,身躯交融。
南止深,是他的爱人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南止深!啊啊啊啊!”
两人同时从梦中惊醒,莫寒愣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眨了两下眼睛,有湿热的液体从眼角滑下,心口抽疼得厉害。
可他……不记得梦见什么了。
南止深同样也不记得了,但那种心口的沉重和压抑似有千斤重,把他的背脊压弯,让他想要嘶吼、释放,却找不到出口。
起身冲了把冷水脸,南止深望着镜中的自己发呆,水珠从脸上滑落,深深的眼窝,高挺的鼻梁,这些别人觉得他脸上最完美的部位其实是他最恨的,因为跟那个男人太像了。
冷冷看了几眼,他开始接水洗漱,之后来到厨房打算给自己做点东西吃。
但他平日里多是早饭省了,午饭晚饭都在打工的地方解决,直到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空无一物的才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做饭了。
一张笑脸突然出现在脑海。
是了,那个小家伙曾给他带过早饭。
“砰砰砰。”礼貌的三道敲门声,南止深愣了一下,他以为李梓涵又来了,所以不打算理会。
过了一阵,敲门声又响了,还是三下,南止深直直等到第三次敲门才走过去,开门,“怎么是你?”
莫寒局促地站在门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随即提起手中的塑料袋:“我给你带了早餐,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