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律师不必紧张。”夏哲很是善解人意，“不过是一张老照片而已。”
确实是一张老照片而已……叶凌晴眼神微闪，不过这并不是一张普通的老照片，你拿曾家的老照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这张照片，是曾家还未败落之前，唯一的一张，全家人都在的全家福……”夏哲眼神满是怀念，“从小到大，我们家就只拍过这一张全家福……站在中间的，是我父亲，不过他在家族企业破产之后，为了生计，改名换姓去夏家当了一段时间管家，但他自幼养尊处优，实在过不惯伺候人的生活，再加上家族破产之后，受到的刺激太大，精神一直不太稳定，就自杀了，我母亲也承受不住打击，随后不久殉情……说实话，他们两个死之前，都想过把我和姐姐一起带走……”
“我姐姐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她每一次都护着我……父亲还在夏家当管家的时候还好，夏家支付了我们家的一切费用，但父亲走了之后，夏家也就不管我们了。父母又接连离世，那些亲戚们本身都自身难保，根本靠不住，我和姐姐两个人相依为命，生活十分艰难，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实在饿到不行了，就去那些面包店的后门口等着，看看有没有面包被扔掉……”夏哲现在想来也只能苦笑，“因为我还要上学，所以姐姐不得不去了夜总会……那里来钱快，白天的时间也自由，能照顾我……她那时候才16岁……”
叶凌晴面无表情。
“恐怕叶律师觉得我是在说笑吧？”夏哲说着，自嘲笑笑，“有时候想想，我也觉得这不是事实……可就是发生在我身上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叶凌晴对曾家是抱有一定同情的，但换做是哪一个世家遇到这样的事情，都值得报以同情。
可能有些事是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体会吧，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得这种感觉的。
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至少她所经历的事没有这样惨烈，所以她还是不太能理解，夏哲所说的话里包含的感情。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工作时间久了，看多了人情冷暖吧。毕竟每天去律师所的，也有破产的集团，去那里办理一些手续……他们中，没有人的脸色好看，叶凌晴曾经刻意留意过，那些家里破产的人，就算许久之后，都恢复不了。而且他们破产的程度也没有曾家严重。
夏哲在经历那么多打击之后，还能像现在一样平和示人，已经算是心理素质很好了，很乐天派了。
“我想你也不需要同情，”叶凌晴刻意保持着在外人面前一贯冷漠的作风，虽然她说的话有些不近人情，但她和夏哲确实不熟，“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那就请叶律师不要再插手了，”夏哲一直上扬的嘴角总算不再那么上扬，他的眼神一下凌厉起来，“这件事情，是我们曾家和夏家之间的事情，由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不需要旁人插手。”
“如果是别的事情的话，我可以不管，我也不想管。”叶凌晴没有过多考虑，态度十分绝对，“但夏氏门阀不能被动摇，你应该清楚。曾家当初那么大一个家族，转瞬之间就被灭了，你难道还看不出夏氏门阀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吗？就算当时看不出来，现在你在夏家呆了这么多年，难道一点都不了解吗？”
“如今曾家好不容易刚有了一点起步，正是发展的关键时候，你们如果现在冒得太出头，指不定哪天就被灭掉了。或者人家关注到了你们，但根本就不屑于和你们斗……”叶凌晴现在更加担心的是，如果两个家族斗起来，那夏以泉和夏哲日后该怎么相处。
“他们不屑于和我们斗才好，这样才能给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夏哲也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我知道叶律师你的想法，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牵连到盛世皇天律师所。只要你撒手不管，也保证律师所不管。”
“当初曾家败落，R市就已经经历过了一次大的动荡，它已经经受不起第二次动荡了。”叶凌晴觉得自己在和一个智障说话，夏氏门阀要是被动摇了，那律师所不也就被动摇了吗？这就相当于你要动摇律师所，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如果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可现在自己知道，当事人还就站在自己面前，这要是自己还不管，那自己就成个智障了。
“R市人口是全国人口最多的城市，夏氏门阀掌管着整个城市的经济命脉，你觉得如果夏氏门阀被动摇，对R市会没有影响吗？”叶凌晴觉得如果再谈不下去的话，可能自己会被逼动粗了，“有多少人将会因此失业，你考虑过吗？你应该知道，在R市就业有多困难。我想你也经历过……还有小泉姐，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你把她牵扯进来……”
“我会考虑的。”夏哲微微垂下眼帘，他心里也是放不下夏以泉的。
“言尽于此。”叶凌晴转身离开。
夏哲在原地沉默片刻，转身回到咖啡厅。
“阿哲阿哲！”夏以泉捏起一颗樱桃，满脸欣喜，眼神里满是笑意，“这个蛋糕上的樱桃很好吃，你尝尝看！”
夏哲望着那个灿烂的笑容，愣了愣神，随后轻轻摇了摇脑袋，恢复一贯的温柔，张口咬下那颗樱桃：“嗯，甜！”
夏以泉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那一瞬间，夏哲原本摇摆不定的心绪突然变得坚定了，他似乎找到了自己将要前进的方向，并为之努力。
那将是他会用尽一生守护的，那个在他最落魄时，带他重回光明的笑容……就如同现在这般。无论历经什么，总是这般灿烂……
人就是那么奇怪的物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念成佛，一念成妖……无论是日后怎样被后人所称道的伟大事迹，往往都在当事人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