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如果要感谢的话，就去感谢她吧。”季雨澜把橙汁端到手上，“虽然我在十岁以前都过得挺辛苦的，但至少还有一段时间，我母亲一直在尽力照顾我，让我过得健康快乐……只后熬了几年，凌晴和柔姨去了，我的日子过得更好了，有学上有饭吃，现在还出名了……所以你们不用对我那么内疚，我也不习惯别人对我内疚……用内疚得来的关爱，我宁可不要。”
“嗯……”林辰也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对你是很关爱，但这仅仅是出于，你是我们的家人。我们对你有内疚，但如果光是内疚的话，你可得不到现在这么好的待遇。”
“我不太会和人相处，交际圈子一共就那么大，当初我进入娱乐圈，不会八面玲珑，处理人际关系，也不会和人笑脸相迎，更不会干那些龌龊事……之所以还能安然无恙，凌晴有很大的功劳。”季雨澜喝了口橙汁，“她把我推荐进秦泠洛的公司，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在那段时间，她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出名……所以我那时候的人际关系，都是她帮我打通的，包括秦泠洛为什么对我那么看重，也是凌晴帮忙，之后，我和秦泠洛之间发展出友谊，也是凌晴……”
“她是个很好的人……”林辰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对，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真的很好。”季雨澜用力点了点头，“她……可以为了自己亲近的人放弃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去打击那些伤害她亲近的人的人……其实她的心很软，真的很软……她对任何人都恨不起来。她在当初正式开始计划的时候，心里很纠结，每天都要靠安眠药入睡……我那时候去过她家，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有些话，我真的不忍心对你们说。我不知道你们到现在还怪不怪她了，但就你们三家隐瞒真相，连我都看不过去……”
“这也不怪为什么，秦泠洛会放弃和你们之间的情分，甚至冒着以后都不太好相见的后果，去帮凌晴……”季雨澜抓着杯子的手有些颤抖，“你们也应该知道你们在公司里的地位，绝对是公司经济的顶梁柱，一旦她这样选择，如果你们后面不选择原谅，不选择理解，那公司很有可能垮台，她这就相当于放弃了整个公司，她这更是冒着被你们的粉丝责骂的风险，也顶着媒体的压力……你们是明星，你们应该知道，现在网络力量有多么强大，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经过无数倍的放大，都有可能掀起轩然大波……还有网络上那些键盘侠，圣母婊们，一个个把自己置于道德的高峰，可谁又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只是看热闹呢？”
“她……现在还好吗？”林辰也的声音有些不自信。
自叶凌晴出院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见过面了。
“不怎么好，心脏源还没有找到。”季雨澜苦笑一声，“就算找到了，也要看看能不能配型成功……这种概率真的很低，现在只能靠药物维持。”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方说人造心脏？”林辰也觉得这件事暂时不能让陈默知道，不然天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你在想象力还可以再丰富一点……”季雨澜摇了摇头，“我只能告诉你们，她现在很纠结，你们尽量不要刺激到她。”
“嗯……”
苏宅。
苏恒望着母亲的遗像，久久都没有动一下。
“少爷……”老管家过来轻声提醒他，“该休息了。”
“嗯。”苏恒眉宇间满是疲倦，“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哎。”老管家应着，“少爷，你也别太晚休息，身体要紧。厨房里炖了些补汤，我去给你端来。”
遗像上是位很温和的贵妇人。
在外界，苏老夫人与苏恒是养母与养子的关系，但实际上，他们是亲生母子。
容诚集团也并不是在苏恒手中建立的，苏老夫人在这之前已经给打好了基础，苏恒不过是让这个基础更牢固，并向上发展了而已。
“你都已经一辈子了，为什么还是忘不了他？”苏恒仔仔细细擦拭相框，“他究竟有什么好，能让你为了他放弃一切？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居然为了他甘心当一个院中妇人……可他最后不还是没有选你吗？你又何苦呢……”
“你又何苦生下我，还不让他知道；又何苦偷偷去见了他的妻子，让她同意让你偷偷看他一眼，还许下护她孩子一生的承诺？”苏恒面色惨然，“你究竟是何苦……何苦……何苦，为了那一个承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搭上？”
“……甚至还不让我在外人面前，说出你是我的亲生母亲，只让我喊你养母……你若是看我不顺眼，又何必这样折磨我？”苏恒抬手扫开桌面上的一切物品，玻璃碎了一地，“我到如今都没有承认过你，到如今都没有在外人面前承认过你，到如今都没有堂堂正正地承认过你……我还没有优秀到能够承认你，能够在大众面前承认你，承认你是我的亲生母亲，替你承认你才应该是他的妻子呀！”
苏恒跌坐到椅子上，颤抖着手摸上擦得光滑的玻璃面，眼中的泪水淌出：“你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早？你为什么要一直对那个女人心怀愧疚？明明错的是她不是你！你为什么要在受尽苦楚之后就离开？你为什么没有再等等，只要再等等！我可以帮你证明一切，我可以让他们承认你的，我可以让他们，让他们那一家子人都承认你，承认你的存在，承认你的身份……你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早！”
“我只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苏恒从椅子上跌到地上，双手狠狠摔在满地的玻璃上。
鲜血淋漓，可他浑然不知。
他沉浸在悲伤中久久不能自拔……
手上的血一直在滴，滴落到地板，开出一朵朵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