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秋哑然,只感觉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他从小挂在心尖尖上的人,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我太爱你了,我回不去了,哥,求你也爱一爱我吧……
摩天轮缓缓下降,到达地面时,谌秋脚步都是虚浮的。
每一次他都会被谌列震惊好久,每一次他都生气,可每一次都败在谌列无辜又可怜眼神中。
比如现在,谌列拉着他的手,可怜虫似的,说:“哥哥,明天我就要高考了,可不可以,在我高考前,满足我的愿望,顺着我一次,等高考过后,就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
当谌秋再一次心软,答应谌列这个请求后,他就后悔不已。
谌列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他激动地把谌秋抱进怀里,身体微微颤抖着。
周遭有人驻足,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谌秋拍了拍他的后背:“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谌列笑了笑,放开了谌秋,他拉着谌秋到鬼屋门口,道:“哥,我想玩这个。”
谌秋诧异:“你不是从小就怕黑怕鬼的吗?连老鼠都怕的人,还想玩鬼屋?”
谌列点点头:“怕呀,但是以后哥哥会远离我,所以我想提前锻炼,克服一下。”
谌秋心一揪,想叫谌列不要试,但想起以后确实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陪在谌列身边,他只能点点头,道:“你想试就试吧,我陪你。”
谌列才到鬼屋门口就攥紧了手心,谌秋一只手被谌列拉着,都感觉到了黏腻的汗湿感。
越往里走,谌列的紧张越明显,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色,谌秋手被他攥得生疼,安抚他道:“不怕,都是假的。”
“嗯。”谌列点点头,试探着往前走去,每次前进一步都脚尖先着地,他速度很慢,导致感觉走了很久,实际上都才离入口不过十米不到。
为了克服恐惧,谌列放开了谌秋的手,道:“哥,你跟在我后面吧,一会儿如果我害怕叫你的话,你也不要帮助我。”
谌秋担忧地问:“你可以吗?”
谌列点点头:“我可以的!”
还未等谌秋放手一分钟,一旁的墙壁空口处突然“弹出”一个“吸血鬼”,伴随着尖利刺耳的“呜哇”声,阴风习习,阴森恐怖。
“哥,哥,哥。”谌列慌乱的双手在空中乱抓,甚至还带了点哭腔,不停地喊“哥”。
谌秋踌躇着站在谌列身后,控制不住想上前,又想起谌列说的不管他如何呼救,都不要帮助他,于是他只能默不作声,心揪到了极点。
“哥,你在哪儿。”
“哥,我害怕,哥……”
谌列几乎快要到崩溃边缘,无际的黑暗和恐惧笼罩着他,神经紧绷,仿佛脚下都是虚空的,不敢挪动一步。
谌秋再也看不下去,他拉住谌列的手,道:“我在这儿。”
谌列一下扑过来,将谌列撞得后退一步,他颤抖着,声音嘶哑:“哥,我好害怕。”
“不怕了不怕了。”谌秋轻抚他的后背,替他顺着毛:“不怕,这些都是假的,哥也一直在你身后呢。”
谌列点点头,带着哭腔说:“哥,我不想玩儿了。”
“好,那就不玩儿了。”
谌秋想带着谌列出去,可谌列死死抱住他,他无奈道:“小可怜儿,你这样我们怎么出去?”
“就这样出去。”谌列嗓音还沙哑着。
谌秋揉了揉谌列的头发:“乖,这样走不了路,哥牵着你,行吗?”
谌列这才放开了他,委屈地拉着谌秋的手走了出去,他们进鬼屋没多久,很快便见到了光明。
谌列太怕黑了。鬼屋虽然暗,为了营造恐怖效果,也会有些红红绿绿的灯光闪烁。
但在黑暗中的谌列仿佛失去视觉,面对黑暗和虚拟的鬼怪,他比其他人还要表现得恐惧得太多。
那几乎已经不能用恐惧来形容。
今天鬼屋里谌列的样子,仿佛就是失去了半条命。
出了鬼屋后,谌列的情绪也渐渐缓和了下来,谌秋不禁有些忧心,问道:“小列,你有没有发觉,你好像对处于密闭空间里的黑暗比较敏感。”
谌列唇色还未恢复过来,他思索道:“不知道,反正会有一种窒息感,然后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住双眼,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又会感觉身边潜伏着什么,随时都会扑上来一样,恐怖极了。”
谌秋仔细回想,谌列小时候也怕黑,不过他只是害怕黑夜里有老鼠发出的声音,完全不至于恐怖到这种程度。
根据谌列透露出的信息,他大概了解到谌列可能有夜盲症。可害怕黑夜?觉得周围有东西会扑上来?恐惧?这些都不会和夜盲症有多大关系。
谌秋揉了揉谌列的头发,道:“改天哥带你去看看医生好不好?”
谌列不解:“为什么?”
“你对于黑夜的敏感超乎于常人,有可能是心理问题,所以咱们去检查一下,好吗?”
谌列呼吸一滞,才恢复的面色又变得苍白起来,他没回答谌秋。
这个反应,是谌秋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毕竟谁都不愿意听到有人说自己心理有问题。
谌秋虽了然,但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是问道:“不愿意吗?”
谌列点头,又摇头,最终还是泄气一般,说:“没关系,我听哥哥的。”
夕阳迟暮,两人边玩边休息,游乐场的项目都还剩大半没玩便回了家,怕谌列太累影响考试。
第二日一早谌秋便起了床,简单做了点早餐,许久没下厨,手艺都生疏了不少。
谌列高兴地炫了三碗饭,以表示对谌秋厨艺的鼓励。
仿佛每年高考林城都是阴雨绵绵,今年也不例外。
特殊情况,学校门口不能停车,校门口三百米外的停车场都停满了车。
谌秋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一个停车位,下车后还得步行去学校。好在提前出门,时间也不至于太紧张。
谌列打着雨伞,等谌秋停好车后走到驾驶室车门,如绅士般弯腰,笑着同谌秋说道:“请。”
谌秋拍了一下他脑门儿,接过他手里的伞,道:“今天你是主角,应该是我为你服务。”
谌列笑笑没说话,走了没几步,谌秋就感觉右手开始酸涩。渐渐的,越来越无力,伞骨架都快盖到谌列头顶上去了。
谌列伸出手,握住谌秋举伞的那只手,谌秋一惊,问道:“干嘛?”
谌列露齿一笑:“看哥哥好像有点吃力,想着帮哥哥举一下伞,不需要吗?”
谌秋微怒,举伞的手从谌列手心里抽离,道:“既然你想举那就举吧。”
谌列轻笑一声,眨巴着眼睛无辜地道:“哥哥最近好凶啊。”
“我没有凶你。”
“有,哥哥还老爱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