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柒染双眼中的迷蒙渐渐散去，醉人神魂的桃花眼灿然灼人，纤长白净的手指穿过墨缎似的三千青丝，杂在发中的淡紫色花瓣随即翩然而落。
看着花瓣飘然而下，墨辛浅漫地笑道，“今年生辰就送面琉璃镜给你。”
话落，穆柒染穿发而过的手生生停住，神色略显尴尬，不过在风干的泥痕遮掩下，旁人很难察觉。他转而迅速从墨辛手中抽出素色锦绢。
锦绢带起一飘柔软的弧度，掩住了墨辛眼里的笑意，不经意地看了眼穆柒染微红的耳根，他微勾的唇角不由再扯开几分，在他清润的笑声中，穆柒染只能憋着闷火落荒而逃。
房门掩下的那一刻，墨辛的笑意清淡了几许，而声音却一如温润春风：“风雨桥下的泥人摊吗？”
“是。”时清脸上绝无丝毫表情，若不是那身标志性的书生打扮，完全就似那冰石头般的时澈。
冰为魄雪为骨的手虚挡在眼前，几丈隙落的光落在细如白瓷的脸上，泛着微微的透明，“我是不是错了？”
时清眼里闪过挣扎，复又坚定如磐石，“古人云：有舍必有得。”大公子苦了二十余载，不能再苦了。
“呵，”幽凉的轻嗤，凉薄中荒凉无尽：“即使最后功成，我什么也挽不回，什么也得不到。”对穆柒染，从小便以弟弟相待，即使最初的目的不纯，但现在已宛如血亲。
“大公子，勿要忘记夫人……”
墨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吱呀”一声，房门从内打开，穆柒染一袭青衣如洗，气质若华，衣襟带风，仿烈起凉风习习。
穆柒染蹲在椅子一侧，一手扶住椅子，一手轻放在墨辛腿上，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意：“哥哥。”
这一声，墨夷已有五年未曾听过了，他双手紧握，指尖泛白，似叹似慨：“阿染，站起来。”
“不要。”穆柒染像是个任性的孩子，明知道即使不隔着布料，手间温热的暖意也难以传达，可在不知觉间，他已由半蹲改为半跪，而双手正有模有样地在腿间的各个穴位进行推拿。
墨辛拉住他一只手，“没用的。”
穆柒染轻而易举便能挣脱墨辛掣肘的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着腿间推拿。
知晓穆柒染的脾性，墨辛也不再阻拦，反倒是兴趣盎然地问道：“学了多久？”教了他十余年的药石之理，对他岐黄之术上的资质清楚甚深。
穆柒染面上一愠，恼怒地瞪了眼墨辛，然后垂眸继续推拿。
一套推拿结束后，穆柒染动了动微僵的腿，走至墨辛的身后，并在椅背上微微使力，木质轮椅便滚动起来。
淡紫色的烟云笼着两人，如梦如幻，一点也不显真切。
“哥哥可道我为何离开南浔？”
“嗯。”为了让我得以庇护，不受欺凌。
穆柒染的桃花眼漫起温软的笑意：“当时年幼天真，而我也从未这般悔过当初的决定，若无五年前的离恨，一切或许都不会如此。”虽说苦痛在所难免，但幸而我们都能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