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抉择

小说: 龙泉台 作者: 弥勒城 字数:4085

  “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其实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敢面对而已......”喀丝丽自言自语的说着。

  神帝忽然间发现自己女儿的神情有异,轻轻的叫了一声:“女儿,你怎么了。”

  可是喀丝丽却似是浑然不觉。只是重复着说,“是谁错了,是谁错了......”。

  神帝看到喀丝丽对自己的呼唤浑然不觉,不由得低叹一声,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对于那个龙族的弃子实在已经是情根深种。不过这样也好,那个鲁克杀死了乾,喀丝丽定然会舍生忘死与他拼命。哼哼,那个时候,鲁克绝对是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了。今次鲁克一定是死定了。看来上天已经决定让我们神族统治整个世间了。从此以后,世间所有的生灵都要在我们神族的脚底下匍匐膜拜,我们神族将会成为他们唯一的信仰。

  乾似乎已经忘记了生死,他所知道就是走过去,向他的父亲走过去,向龙族的王者走过去。走过去接受他这一生的命运的安排。

  乾终于在鲁克的面前站定,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鲁克面前站定。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的站到他的父亲的面前,这个给了他生命却没能给他幸福的父亲的面前。

  乾仔细的打量了鲁克的面容,仿似要在临死之前永生永世的记住这个赋予他生命的面容。

  然后乾就跪在了鲁克的面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跪,可是他隐隐觉得只有自己跪下去才能使自己感觉到稍微的安心。

  “是你带他们进来的。”鲁克看着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小儿子,不由得声音有几分颤抖。是那种呼号式的颤抖。“没想到他已经长这么大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安安静静的活着。偏偏要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这种几乎让整个龙族都陷入覆没的麻烦。难道他真的是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吗?”鲁克想着想着,忽然的有一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他回答是,还是回答不是呢?

  乾呆呆的点了点头,然后有摇了摇头。既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

  若是乾回答是的话,鲁克当然会给他一个痛快,让他这本不该出现在世间的生命自此归去。若是乾回答不是的话,那么他就会以龙王的身份压下此时,然后让乾和以前一样的活在龙族的边缘。而这两件事情就是作为乾的父亲的他唯一能够为乾做的事情。想到这儿,鲁克竟然感到有一丝的歉疚。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小儿子感到歉疚,也是最后一次,因为过了今日,或许是自己,或许是乾,可能就不会存在于世间了。

  可是乾先是点头,那意思就是是他做的了。可是紧接着的摇头又似是在说不是他做到。看到乾的这种行为,似是而非,立刻使得鲁克火气上冒,不由得一声怒吼,“回答,是不是!”

  这声音仿似天雷降世一般,震得整个场上的人脑袋嗡嗡作响。而乾就在鲁克的面前,可想而知,他所遭遇的冲击竟会多么的严重。

  可是乾竟然只是面色潮红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

  鲁克本来预估自己这么一声“天龙惊世”应当会让乾至少吐出一口鲜血,以挽回自己的面子,可是乾竟然只是面色变了一下而已。而且鲁克看得出乾并没有运功抵抗,这分明是法力已经到了一个既高的境界,是那种只要自身稍微受到伤害,就会心生反应,自动的作出抵抗。自己也是最近才达到这个境界的。可是自己的这个小儿子,竟然,竟然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这种修为速度堪称逆天呀!就算是传说之中的祖龙,应当也不外如是吧!

  乾听到鲁克的怒吼,一时心旌摇曳,他暗暗的回头望了喀丝丽一眼,看到的只是喀丝丽伤心欲绝的神情。

  “原来她并没利用我啊!只是她的父亲利用了她而已。原来她比我还要痛苦的。”

  “是”。乾低声答道。

  “不是。”忽然另一个声音喊了出来,说话的正是喀丝丽。

  听到喀丝丽的声音,鲁克举起的手又悄然放下。说到底虽说鲁克并不很喜欢乾,甚至有一些厌恶,可是乾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要是真的让自己亲手葬送自己的孩子的性命,这令他实在是很难下手。要是换了另一个龙族的话,恐怕乾的是字刚一出口,与是字同步的就是致命的一击。

  接着又听喀丝丽说道:“他什么都不懂的。是我欺骗他的,是我暗暗的在于他的谈话中问出来龙族的入口的。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听到喀丝丽的话语,乾忽然一阵疑惑,说道:“喀丝丽,你没有骗我啊!是我告诉你的。”

  “傻子!真是个大傻子。”喀丝丽不由的心中焦急,她知道乾的话一出口就要糟了。

  果然,乾的话刚一出口,只听到龙族众人一阵喧哗。纷纷商议着该用怎样的残酷的刑罚来惩治这个龙族的叛徒。出于对于乾的愤怒,这些龙族竟然忘记了周围还环视着龙族的大敌——神之一族。

  这本是神族立即发动对龙族进攻的最佳时机,可是神帝竟然还不下命令,这使得在场的蠢蠢欲动的神之一族大为不解。就连几个神宗也不明白为什么神帝会在意这龙族处理叛徒的无聊的表演。

  终于按捺不住的几位神宗悄悄的靠到神帝的身边要求请战。神帝却只是莫测高深的一笑,示意他们继续看下去。

  这时若是龙族和神族交战,或许场面一混乾还能多活些时候,可是这个时候神族和龙族这一度天敌竟然保持了绝对的默契,观看着龙族处理叛徒的仪式。

  这个时候,鲁克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虽然乾是龙族的罪人,是龙族的叛徒,可是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眼睁睁的看着他死,鲁克还当真做不到。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比之老虎智慧又高了不知多少的龙之一族呢?

  眼看着乾就要死在鲁克的手上,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一个必然的结果。

  这就是乾的命运。

  或许乾生下来就是要让鲁克杀死的一般。

  “啪”的一声巨响,整个龙谷似乎都颤抖了一下。扬起的漫天沙尘阻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那一刻,所有的龙族都衷心的发出“死的好,叛徒就应当如此”的感叹。

  “这样的叛徒,他的灵魂应该放逐无尽的虚无之中,让他体会着绝望却不能死,孤独又无人言的永远的痛苦才好。”

  “神帝,你竟然敢阻止我处罚叛徒。”龙王鲁克的愤怒透过话音传遍全场。

  “哈哈哈。”一阵狂放的笑声自神帝的口中传出,那是枭雄似的霸绝天下的笑声。

  “让我出手,鲁克,你也陪吗?”神帝狂傲的说道。

  “你已经是一条老龙,老的行动都迟缓了的老匹夫。这样的你怎么值得让我这统领万界的神帝出手呢?”神帝继续道。

  “嗷吼”一声巨吼自鲁克口中发出,似乎只有对天长啸才能够抒发他此刻的气闷。

  “喀拉提,你竟然敢冒犯我龙王的威严,你只有死。你知道么,这就是你的宿命。从此无论上天入地,穷尽宙宇,你逃到哪里,我追到哪里,直到你被我杀死。”鲁克几乎是完全用吼说出这些话的。

  “哈哈哈,杀我,睁大你的泥鳅眼,看清楚,你连我的女儿都抵挡不住,你还凭什么杀我。今天是你的末日才对。不止是你,今天整个龙族都得从世间消失。从此以后世间只有神,没有龙。这才是宿命,这才是命运。谁都改变不了。谁都无法抵抗的命运。”神帝狂傲的说道。

  山风荡尽了尘沙,喀丝丽扶着乾缓缓站起,然后直视着鲁克,一点都没有让步的意思。反而眼中透露出一股决绝的神色,那种有谁敢砰乾一下就让谁从世间消失的决绝的神色。

  鲁克望着喀丝丽那如仙如画的面容,没有丝毫欣赏的神色,看着她那袅袅娜娜的身形,没有丝毫赞美的心思。有的只是怀疑,有的只是不解。明明就是这么一个单薄的人儿,怎么可能接得住自己近乎全力的一击,而且看样子竟然没有丝毫的损伤,这样深不可测的实力。太可怕了。鲁克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什么神帝喀拉提会那么自信,自信自己今天必死,龙族必灭,那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公主的存在呀!

  “如果将自己比作传奇比作神话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女子就是神话中的神话,传奇中的传奇。不止现在,或许以后,无限的空间,无限的时间之内都不会出现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了。”鲁克在心中暗暗想着,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喀拉提会说他老了,面对这样的天才人物,谁能够不服老,谁能够不认老呢?

  不过鲁克毕竟是龙族的龙王,是龙族精神的归一,是龙族的信仰。无论自己心中怎样的认可对方,怎样的害怕对方,他都不能表现出来,他不能倒,他一倒,倒的就是整个龙之一族。鲁克深深知道,就算自己在绝对的力量上无法和眼前这个小姑娘相抗,可是他也有自己的力量来源,那种貌似虚拟缥缈的信仰就是鲁克力量的真实来源。有时候自己被别人相信,自己也就会自信,一个自信的人是永远不会败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鲁克能够统治龙族千年,而且一直没有被超越的原因,因为龙族的每一份子都相信他,信任他。

  “你是何人,竟然敢擅自插手我们龙族的事务。是谁给的你这样的胆子。”鲁克双目圆睁,似是能够喷出火来。

  这样的气势,这样威能,若是别的其他的人,即便不吓得半死,也要吓得瘫软在地上。

  可惜喀丝丽并不是什么别的其他的人,别的其他的人也不会是喀丝丽。别的其他的人根本就连喀丝丽的指甲盖都比不上。

  所以喀丝丽并没有被吓住。确切的说,喀丝丽根本就似是没有听到鲁克的话语。

  她只是注视乾,注视着自己的归一,自己的唯一。

  轻轻的拨弄着乾的衣衫。

  然后轻声的问道:“你没事吧!”

  乾摇摇头。“你不该阻住他的。我的生命是他赐给我的,所以他既然要取我的性命我就不能抵抗的。就算你现在让我暂时活了下来,可是我还是会让他杀了我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可是我怎么办呢?”喀丝丽温柔的问道。

  “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他要我死,我就得死。要是你让我死,我大概也是活不了的。”乾茫然的答道。他本来就于人情一途不怎么懂得。现在让乾做出一个完美的抉择,恐怕要让他重生十次,方才有可能吧!

  “但是我不要你死啊!”喀丝丽焦急的说道。“嗯,你死了之后,我就死了陪着你,这样不就可以了。”喀丝丽说道这儿忽然有些高兴,似是自己找出了最好的解决办法似地。

  “这倒是个好法子。其实死和生又有什么区别呢?活着没有人理你,你就是孤单一人。死了依旧没人理你,你还是孤单一人。活着要是有人和你作伴,那活着就很快活。要是死了有人和你作伴,那么死了也是快活的。”乾眼睛发亮的说着。

  场上的众人,看着乾和喀丝丽对于生死的奇谈怪论,不由得心呼,这两个人该当不是一对傻子吧!

  乾拉着喀丝丽柔滑的小手,静静地,静静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龙王,走向鲁克,走向自己的父亲,走向生命的终结。

  这就是乾的命运,就算是万般变化,万般抵抗,最终地,乾还是要死在自己的父亲的手中。

  人有生就有死,可是又有几人能够淡看生死,又有几人能够在死亡来临之际,一如睡觉时的平静。

  看着乾缓步走来。鲁克神色大动,忽然间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也许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至少他的执拗是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只可惜他的肤色却是不为龙族所接受的。真希望下一世他转生的时候,不要再行迹匆匆,而是选好了肤色再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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