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摘月（二）
“你是……”唐凯之颤抖着声音让海居的人住手，垂着眉睫，宛若迎着阳光如一个在黑夜里行走的人突然被强光照射一般，刹时掉入无尽黑暗。
“你是衣儿……”唐凯之的话让打斗的人们一个愣神，他们的公主，不是被这个入侵者绑架了吗？她是他们的公主……一时间，无数疑惑绕在心头，眨眼间，一阵白光闪过，瞳孔里最后印着一双嗜血的眸子里隐含的一滴泪。
“你是衣儿的什么人……”唐凯之看见与天衣打斗的海居里的人倒在地上，那人手上的鲜血顺着那完美的弧度流下，在空中描出一道令人毛骨束然的弧度，偏偏又那么妖娆。
天衣从最后一位倒地的人身上抬起左手，手上温热的鲜血飘荡着绝望的艳丽，她抬起手到眼前，看着跳动的血液顺着弧度流进她的衣袖，半晌，将头凑了过去，伸出红舌轻轻顺着那与她的眼睛的红色相映的弧度至下而上，那温柔而认真的眼神，把全世界都忽视，身后白花仿佛都变成这人身下的枯骨。
这个人，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在唐凯之眼中，她更像一只画皮妖物，狭长的眉眼里，又哭又笑，风情无限。
“你说呢？”她的眼睛顺着手腕一直向上，盯着伸出向外的手指，似是没有注意到嘴角挂着的一丝血迹，声音开始沙哑起来。
天边飞来一只巨大的黑色的鸟，那巨鸟之上，有人白衣黑发，青朗如翠竹。
“我……”唐凯之看见了那天边的人影，一时之间，眼中闪过一丝爱恨难辨的情绪，起身靠在秋千上。
“小时候，我一直不懂为什么父亲说爱一个人要学会放手，一直不懂，父亲与母亲相爱为什么就不能朝夕共处，为什么，为什么，母亲死了，他不去陪着母亲……我想让身边的人幸福，却只能给予他们忧伤……”唐凯之喃喃自语，像是失落了魂魄的人偶娃娃。
“衣儿，我还想见她一面，亲口跟她说声对不起，让我见见她可好？”唐凯之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行疆可是个痴情种，你可要好好珍惜。”
“她吗？”天衣用衣袖搽去嘴角的血迹，垂下手臂，眼睛已经恢复正常颜色，只是脸色苍白的吓人，仿佛风一吹就倒一般。
“听部下说，她最爱这一片白花，所以，我让她和这花，永不分离了。”她蹲下身，伸手捻起一朵白花，上面沾了血迹，楚楚可怜间宛若流离失所找不到回家路的世人。
她化身泥土，从此生生世世在这花中轮回，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再不涉及这人世的恩恩与怨怨，这样的结局，于她而言，是如愿，于唐凯之而言，是分离，那么，于她天衣又是什么呢……
是一种悲剧，还是两种心痛……
“是吗？”唐凯之苍凉一笑，身前蓦然出现一柄袖剑，那锋利的剑刃割破他的喉咙，顿时鲜血洒满身前的白花，绚丽多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舞步！
“是的。”她咬着牙，一眼不眨的看着那精致的娃娃脸上，写满满足的味道。
他们兄妹俩是世界上最狠心的人，十年前，母亲死后，一个能够害自己的妹妹杀自己的养父，一个能够下手杀人；十年后，妹妹为寻仇而来，一个已经害了一船因为妹妹才聚集在一起的人，一个，暗中啃噬了自己兄长的十年心血；十年后，兄妹再次见面，一个始终想尽方法要将十年前的秘密淹没，一个害死了自己兄长最爱的人，两个人，彼此都不愿承认彼此是亲人，虽然最后都知道事实，却没有互相叫过彼此的名字，反而，用最决裂的方式分手……
“天衣……”行疆看着那人一身红衣的妖娆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大鸟还没有落地就迫不及待的跃下，差点踩坏那因为那一动不动的人而变得妖冶的花。
“天衣，天衣！”
他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无意间看见那秋千上倒着的紫色身影，顿时眼神一顿，瞬时又移开，皱着鼻子摸了摸天衣身上的衣服——湿的，有些粘稠，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什么。
“天衣，天衣，天衣——”他伸手摸着她的头，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髻，髻上还插着一支红色的琉璃簪，一时间心如狂草，眼眶都忍不住哭泣。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行疆抬起头，不忍看那有些苍白的脸，轻轻将她搂在怀，拍着她的背（白缪←_←:不知道这算不算间接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