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丞相归来
“人，不在，哪？”一座平常的院子里，坐着一个黑衣人，眼底紫色的蝎子妖娆无比，语气僵硬的说着。
“属下不知。”角落里一个黑衣黑面人低下头。
“抛香楼，丢了；祥慈面馆，丢了；漠河镇，丢了……找个人，就，这么难？”慕无伤眉头轻蹙，洁白但是粗糙的手指轻轻敲击在一株垂丝海棠上，那花儿在风中娇弱的颤动着，分外稚嫩。
“属下无能，还望主子指点迷津。”那黑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低的更低了。
他十四岁跟着主子，见过太多的杀戮，白天，他是救世的冷酷大侠，晚上。他是杀手于无形的淡漠杀手，在那些他救过的人背后捅刀子，然后，浅笑着离开，即使将他所有犯下的杀孽一一公布于世，也没有人会相信。
从某方面来说，相比于慕无伤，琴亦好多了，他只是提供情报，只要有钱，什么样的情报都有……
想太多了……黑衣人低着头，思线有些扯远了。
“跟着，风月公子，便能，找到，我们的，目标。”慕无伤顿了许久，仿佛是在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开口了，一千两黄金，以后可以半年不用接任务了。
“是。”黑衣人没有看明白主子脸上一闪而逝的情绪，低着头消失在院中。
“无双，对不起。”慕无伤闭着眼，手里抚摸着一朵海棠花，一滴泪落了下来，眼前又看见那白衣翩翩的女子，于那万人之中将他认出，笑的如海棠花般无邪。
“岳尧，我这朵花漂不漂亮？”成亲那天晚上，火红色的喜庆染了半边天，她坐在那花架上，白色的栀子花，红色的喜服，柔柔的月，月下那人手捧一株垂丝海棠，宛如神妃仙子踏月而来。
“岳尧，我这朵花漂不漂亮？”她在他耳边呢喃着，声音带着莫名的艳气。
“漂亮……”
慕无伤刚刚说完，便看见天边有一个黑衣人，黑的仿佛与夜融在一起，却又那么突兀的让人一眼就发现了。
他没什么表情的将那如海棠般的女子拉到身后，手指紧张的摸着腰上的软剑，警惕的看着那人。
“无疆。”她轻声叫唤，脸上还有一抹没有褪色的潮红，提着裙据踩着小碎步跑过去，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他，可是，抱住的却是空气。
那时，他心起警惕，想要将她拖到身后，却不曾想，那四面八方横空出现的万支羽翼，来不及抱住那娇弱的人，就已身受重伤。
“无双——”
“百里无疆——”
慕无伤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
大街小巷贴满了通缉百里无疆的皇榜，不时的可以看见有人指着那榜上有些平凡的书生的鼻子骂，更有过分者冲他吐口水，扔垃圾。
一辆黑色的马车从一旁驶过，一只手从中探出，挑开窗帘，看了眼那人群之中的画像。
“你这没心肝的，想什么呢！”一旁某只将手中红色的热水袋换了一个方向，抬头看见那有些单薄的身影。
“安心的睡你的觉吧，到了丞相府我再叫你！”百里无疆放下帘子，手里抱着一只紫金雕花暖炉，身上穿了件白色绣云纹的长袍，外套一件白色的狐裘，头戴羽冠，看起来与那书生八杆子打不到一起，任谁也想不到当日那浑身酸气的书生，就是眼前这个人。
“我知道了，搞得好像我是你媳妇儿似的。”那人趴在靠上，还自觉恶心的撮了撮双臂。
“到得丞相府，养伤便是。”百里无疆闭着眼假寐。
“知道了。”白缪撸了撸鼻子，有些哀怨的趴下，嘴里嘀咕着明明他们都挨了二十大板，为什么这个家伙几天就好的跟个没事人似的——咱们先不说他还受过箭伤、情伤、心伤，单是这二十板子，已经让人快崩溃掉了。
一时间，马车里寂静无声。
是夜，小小的丞相府灯光四射，大门口站着两排家丁，一个年老的管家站在前面，看着那辆黑色的马车缓缓而来，都松了口气。
百里无疆将某只扶下车，管家便迎了上来。
“管家，有劳你将白缪安顿好，我这就去见相爷。”百里无疆说着，自己走进府中。
白缪看着那潇洒的背影，突然间没由来的怀疑眼前这个人……突然间觉得好陌生。好像认识了那么多年，明明那么熟，却仿佛隔了很远很远，即使发足狂奔也不能摸到他的边角。
书房里有一个人，黑色的身影有些落寞。手指摸着那有些尘埃的官服，然后披上，如美人出浴的时候，明艳无芳。
然后，出门。
皇宫里，皇帝已经三天没有出那御书房了，兰甸在门外左右徘徊，手里的饭食凉了又热，热了又凉，门外跪了一群大臣。火热的太阳下满是水珠的滴落，如眼泪一般。
其实不论从人体哪里流出来的水，都是泪，它们都晶莹剔透，咸涩不知味，就如这人生，都是人，出生与天赋却是那么不同。
“丞相……”兰甸有些意外的看着那一身官袍，显得光芒万丈的人，黑发梳成髻，戴着紫色的镶玉发冠，身着一品大员的官服，长身玉立，有些瘦削的身子站在他面前，光彩夺目，仿佛天上的太阳也没有他耀眼！
兰甸眯了眯眼，他对这位年不及弱冠的丞相记忆很是深刻。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坐在街头帮人代写书信，小小的九岁儿童出落的十分标志，坐在街边，连阳光照在他身上，也会有种淡淡的黄色的光芒，他写的字很好看，干净优雅而霸道，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写出来的。于是年满十一的七皇子便鬼使神差的怂恿着他参加科考。
那一年，他在举国轰动中消失不见，又退居幕后……
“嗯。”
那少年点点头，伸手推开那大红朱漆的门，走进那御书房，房间里火红的帷幕拉着，有些阴暗。
“皇上既然在乎他，有何必要如此对他呢。”少年靠在一棵朱漆宫柱上。
远远的看着那黑暗中，充满阴翳的眼睛。只是站着，并不过去。
“朕……朕……”皇帝一时无言，只是有些愣愣的说着无意义的话。
他是一个多疑而又没有安全感的人，他不信任何人，所以脾气反复无常到让人心寒！
“你回来还要去哪里？需要什么？”皇帝转移了话题，两眼在那少年身上徘徊，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臣还要去一趟南海，那三不管地带的事已经解决了，皇上现在可以做安抚百姓的工作了。”
那人拂了拂衣袖，眼睛盯着那华丽丽的书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臣需要三千轻骑。”那人说道，语气里多了一些肯切。
“嗯。”皇帝甩出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在空中抛出一条阴暗的线，与那黑衣相和，唱出谋算的曲调。
少年接过那虎符，眉头一挑，转身往门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