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雪曜廷的灯火逐一亮起来。一整天都被公务缠身的男人们，也终于可以褪下沉重的官服，回到自家庭院——就这一点来讲，这和普通住家的平民并无太大区别。
而在太子府别院，还有一位访客留在那里。
定国公主的内室里，烛火通明，两个女子相对坐在榻上，檀木圆桌上摆着各式点心，然而整个房间里弥漫着并不温馨的气氛。
今天的访客，是二皇子的正妃白樱殿下，跟随在她身边的是贴身的侍女如梦。
“觉得身体好些了吗？”看着凌雪瑶仍旧苍白憔悴的小颜，白樱的手不由自主的抚了上去，眼神中透着关切，如同一个年长者在安慰后辈。
“多谢樱王妃殿下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尽管嘴上这样说着，回答者的声音里还是透着无力。任何一个宫廷的女子，在受到了那样的惊吓和对待之后，都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恢复过来。
白樱没有多说什么，示意如梦将一个精致的锦盒端上来。
“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我从怀御殿下那里得来了一些不错的补品，拿过来给你补补。”她浅笑着，目光中有些含义不明的东西。“虽然你我曾经是同一个身份，现在你已经是太子妃了，应该守好自己的本分。太子殿下对你情深意厚，还请公主不要伤了太子的心。”
这样的话，从一个皇子妃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是不合身份。至少从凌雪瑶的角度来理解的话，白樱无非是想告诉她：虽然她也曾经是君怀御的侧室，但是她现在已经是太子的妃子了，就应该一心一意的服侍太子，即使她心中爱着的还是原来的男人。
这样的话，让凌雪瑶泛起浓浓的酸楚。她总是羡慕着这个女人，她总是比不上这个女人，即便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是所有女眷都向往的正太子妃。她不管多么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这个女人都可以轻松拥有。
“那是自然。”扬起一个枯萎的笑容，凌雪瑶的眼中已经隐隐有了泪花。
她一向，都不是善于伪装的人。
“那我就先告辞了。”白樱说完，带着侍女优雅的离开了。
凌雪瑶目送两个人远去，转过身看到侍女水竹手中的锦盒。她稍稍犹豫之后，垂下眼帘：“水竹，把这丢了吧。”
“诶？可是公主，这可是……”
“我知道，丢了吧。免得看了伤心。”
这样的话，白樱自然听不到。即使听不到，她也好像能听到一样，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直到走出太子府，如梦才敢开口：“樱王妃，您说定国公主会服用那些药吗？”
“这很难说。或许不会吧。”
白樱这种淡然的口吻，让如梦一惊，不觉得提高声调：“诶？那我们岂不是白白送了一趟，若是她不吃的话，目的就达不到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难不成要将实情告诉她吗？你以为她会相信我？太子会相信我？这件事一旦闹大了，后果不堪设想。趁着现在实情还在掌控之中，做些自己能做的。”
如梦沉默了。不管到什么时候，这个女人都镇定自若，波澜不惊。宫廷中这样的女子少之又少，难怪二皇子会对她如此倾心。
“就算是这样，怀御殿下那边没事吗？若是给他知道了……”如梦仍旧是一脸担忧。
“他早晚会知道。这个时辰，怀御殿下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我们也还是早些回去吧。”白樱脸上仍旧是和煦的笑容，然而那笑容背后少了些淡然多了些担忧。
雪曜廷的灯火又逐一熄了下去，夜已深沉。
太子寝殿。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迈上台阶。殿内的烛火亮着，大门也敞开着，只是门前没有侍卫，甚至没有半个人影。那摇晃的躯体在殿门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冷清。君临华美的蟒袍折射冰冷高贵的光芒，他的身边，没有贴身侍卫尚逸鸣。
“莼伊？你……还没有睡吗？”
在门前站定，他抑制住渐渐严重的头疼缓缓问出了声。
“是……奴婢在等太子殿下回来，已经做好了准备，请太子殿下就寝。”恭敬地迎上前来，莼伊扶住了那摇晃的身体。“太子殿下您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然而语气中并没有关切，似乎掺杂着浓烈的嘲笑和厌恶。
将他搀进房间，莼伊开始极其利索地帮助他脱去外衣。
“太子殿下，您醉了。还是早些就寝比较好。”
然而，她正在解领口衣带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
“你说……宫廷里，是不是每一个女人都会认为……接近我这个太子是一件值得荣幸的事？”
他自然而然的拉着她的手。只是那手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纤细白嫩柔若无骨，却意外的比一般女子的手要粗糙一些，似乎力气也要大一些。他蹙眉，这个女人，过去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大部分人都是。”女子的话语将他从思考中拉了回来。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宫廷的女子都是为了攀上高枝，而且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多半人也都会说是。她竟然完全不顾及太子的颜面和心情，说出这样的实话。
“那么，还存在那种不稀罕太子的女人吗？”
“存在。”
听着这种不掺杂个人感情的回答，君临感觉心中的苦闷更加浓郁起来。仿佛是被她锋利的话语揭开了伤疤。他想发火——因为这个女人的冷静和不带感情发火——然而现在他除了苦笑，已经找不到别的表情了。
“没错……确实存在。就算其他女人是那样，她却……永远都不愿意看我……哪怕一眼。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莼伊没有回答，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继续为他宽衣。她像木偶一样没有声音和表情。这次君临没办法再保持冷静了，虽然他也知道这只是无名火，但是面对这个家伙他就连无名火也无法隐忍。
伴随着愤怒，他开始感觉到酒精已经慢慢在身体里发挥作用。
“不回答？”他粗暴的将少女推开，解到一半的衣领半挂在肩上，胸膛因为酒精的作用微微发红。“其实你是在嘲笑我吧。堂堂太子，连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
“奴婢不敢。”垂下眼睛，莼伊仍旧没有表情。
仅仅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种狼狈的模样，甚至还迁怒到别人身上。这个太子还真是不可救药。莼伊掩盖着内心的蔑视，甚至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看着我。”他大力的捉住莼伊的肩，在她抬起头的瞬间，他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轻视怜悯。这种眼神让他彻底愤怒了，君临一改刚才懒散的醉酒样，揪住眼前少女的领口大力一甩，少女被他按倒在地面上。
被按倒的少女脸上，依旧是，毫无波澜的麻木表情。
他受不了那种平静。所以，他想要彻底击溃那种平静。
“那么，我倒要看看……”
喀嚓！！
那是丝绸的衣物被粗鲁地撕扯开的声音。
“你这种表情能维持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