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绝杀(巳)

小说: 无颜之月 作者: 白微 字数:2843

  阴谋的行动,现在已经开始。

  莼伊现在已经是凌雪瑶身边的人了。她为了博得太子的信任,自愿完成这个任务。事实上她并不喜欢这个如诗如画的女子,虽然容貌怜人却心智脆弱,那个名叫水竹的侍女也是一样。宫廷中这样的女子如何立足。

  现在凌雪瑶在太子身边,虽然她心中爱着的人不是他,然而这样少女的心多少受到一些慰藉。

  平时身前身后伺候的大部分都是水竹,毕竟莼伊的主要目的是保护她。而且凌雪瑶似乎不太喜欢这个侍女——身份低下,却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对待什么都是疏远冰冷。某种程度上来说,凌雪瑶有些害怕这个少女。

  “殿下,请用茶。”轻轻地将一杯茶盏放到凌雪瑶的手边,莼伊的声音不带波澜。

  凌雪瑶坐在软椅上,柔声回答:“我知道了。你还是回太子殿下那边吧,那边只有你一个侍女照顾太子的起居。”

  “是太子殿下派奴婢来服侍太子妃殿下,奴婢怎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说着,莼伊却在心中愤愤的回答——若不是为了保护你争取太子的信任,我才不想在这个地方呢。

  一时间谁也没再说什么,莼伊垂着手立在一边,忽然感觉到屋顶上的砖瓦有响动。

  现在可是白天,他们未免也太胆大了。

  “什么人?!给我出来!!”

  不顾凌雪瑶诧异惊悚的眼神,莼伊无比灵巧地跳上房梁。完全不像是一个穿着束手束脚的侍女装的女子。几步闪过一条装置复杂的屋檐,她从长长的袖子里抽出了一把细刀。

  前面的人不是名叫梵佳的女子,但是身影却很熟悉,只是莼伊一时想不起来她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这个刺客身手很敏捷,似乎不想和她正面交锋。看见前方的家伙加快脚步准备逃走,莼伊的神经猛地绷紧了——这次若是不抓住她的话,恐怕还会有麻烦。

  她摸出怀中的暗器,投向逃跑的刺客。

  “啊啊啊啊!?——来人啊,雪瑶殿下不见了——”

  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尖叫从屋内传出来。看着前面已经逃掉的刺客,莼伊的眼睛忽然间睁大了。当她回到室内的时候,只有水竹跪在地上哭泣——

  ——已经中了调虎离山计。凌雪瑶早就不知去向。

  莼伊没想到自己被摆了一道,虽然她们只是为了太子,那个凌雪瑶和她们没有关系,但是现在想不出手恐怕也难了。她无奈的揉揉眉头,决定先叫上在管乐府的南翎和夏晚清,再叫上君怀清身边的苏洛神,还有苏夜神。

  之后她又将这件事向君临如实汇报。君临甚至没有时间去责备她,急忙通知了二皇子,似乎又通知了其他人,甚至包括一向与人甚少来往的君怀清。

  大皇子的府上。

  “从今以后,不准任何人伤害她。”这种语气,这种态度,难道真的只是面对一个小小的侍女吗?

  “今天跟你们说过了,如果下次再犯,我绝不轻饶!!”冷冷地撇了一眼傻在原地的几个人,君怀清拉着苏洛神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而苏洛神除了踉踉跄跄的跟着他大步向前走之外,别无他法。

  就在刚才,这个男人说了一句让她无法理解的话——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却让她那颗十九年不曾波动的心感到了一丝涟漪。那一刻,苏洛神有一丝惊慌。

  那只牵着自己的手好温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好像温柔的将一切冰雪融化。对于从小生长在绯月的自己来说,这种温度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度,更是她渴求的温度……也许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对这种温暖的渴求。

  “你没事吧?”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带着女子回到自己的住处。

  “我没事。”

  “那就好。”

  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景色,君怀清的声音似乎包含着无奈和伤感的情绪。“这些侍女多半还是和皇家名门的那些家伙一样,只知道争宠。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不然……就会……和我的母亲一样……”

  气氛突然间变得凝重压抑,苏洛神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只能以沉默回答。

  “我的母亲出生并不是很高贵,所以一直遭到其他夫人的排挤。直到父亲快要成为皇上的时候,那样的排挤更加明显,肆无忌惮……其实皇室就是这样的地方……”说着说着忽而笑了起来,君怀清继续回忆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女子越来越难过的表情。“洛神,你的母亲应该没有这样的经历吧?”

  苏洛神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冷气,却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

  怎么会没有?她的母亲,也是受到这样的冷落和不公。她的母亲洛妃和夜神的母亲夜澜,过着连侍女都不如的生活,除了童年的小院子,她们从来都没有去过任何其他地方。母亲正是用这种方式将她们保护起来。为此,她对宫廷恨之入骨。

  若不是贵族,不是名门之后就好了。

  “我的母亲是唯一一个为父亲生下儿子的夫人……所以其他夫人就……结果……结果……她就死了……”君怀清停下不说了,他并不常向其他人提起母亲。

  “殿下……您……”

  她试着说些什么来安慰眼前的人,却终于作罢。她是一个杀手,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但是现在,她却感同身受的感觉到了他的哀伤,那么沉重,那么深远,那么释怀不能……

  她伸出手,然后……她瞬间睁大眼睛——窗棂上站立着一只灵鸢,那是绯月特别培养的一种用来传递信息的小巧的生物,平时飞动时不易被人发现。

  发生了什么事吗?是谁传递来的信息?

  悄悄的看一眼君怀清,苏洛神感到事情开始变得棘手——如果这家伙现在不在,她就可以抓住灵鸢,然后就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这些事都是听别人说的。”和你说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事,其实我也是因为当时很生气,有些激动,没吓着你吧?”

  “没有,没有关系……洛神能理解殿下的心情。”看到眼前的男子原本悲哀的眼神消失无踪,苏洛神隐隐有一种放宽心的感觉,却又被另外一种不安狠狠揪了起来。

  那只灵鸢……难道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洛神,你……以前一定……很辛苦吧?”

  辛苦?!辛苦——什么叫做辛苦,她已经忘了。跟随着不受宠的母亲,带着夜神从宫廷中逃出来,为了活命进入绯月一次次生死擦肩。现在她已经不知道,到底是活着辛苦一些,还是死了辛苦。

  看着她失神的样子,好像包含了许多心酸的脆弱眼神,让人看了都觉得难过。走到女子面前,他想看看她是否还好。

  “你没事吧?怎么突然——”

  “——不!我没事!”像一只受了惊的猫一般,苏洛神后退了一步。神情也严肃起来,似乎不想让人靠近。

  她看上去那么单薄,瘦弱的双肩微微颤抖,呼吸略微急促,好像受了什么惊吓,却又依旧美丽。那飘渺的眼神,苍白透明的脸颊,让人见了又心痛又怜惜。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在君怀清的心里涌了上来。

  “喂,你真的没事?”又上前一步,他伸手去拉苏洛神。“你的脸色看起来很——”

  “——我没事,劳烦殿下关心!!!”几乎是用力甩开他伸过去的手,苏洛神慌乱的转身,想离开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局限空间。

  “等一下!”

  似乎被某种不明的心情所驱使,君怀清抢先一步追上正要离去的女子,站在她面前,他毫不犹豫的伸出双手——

  他抱住了企图逃走的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想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她的身体很冷,像雪花一般冰冷脆弱。他只想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用自己的胸膛温暖她的身体。

  被抱住的苏洛神也呆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有生以来第一次和男性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整个感观都充斥着他的气味,潮湿的,温暖的,强势的,霸道又不失温柔的……

  “殿下,太子殿下请您过去。”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将室内的两个人拉了回来。

  君怀清一惊,急忙放开怀里的人:“什么事?”

  “定国公主……被人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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