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渐渐弥漫起暗沉的浓重色彩，空气中隐隐飘来一阵血腥的味道。
夹杂着野兽的嘶吼，被风撕成碎片。
旷野之上，慢慢亮起了绿幽幽的萤火，在黑暗中晃动着，那是嗜血的杀手，狼。
空气中传来嚎叫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杀手追寻着它的猎物，慢慢的靠近了。那是令人垂涎的猎物——两个年纪相仿的女童。
女童，看上去只有十岁的女童。
两个人看上去似乎是姐妹，同样的容颜同样的装束，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瓷娃娃。然而这对瓷娃娃并没有浅浅的微笑，她们本应白皙俏丽的脸已经被污渍和血痕覆盖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其中一个眉宇间清清冷冷的神色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应有的。另一个似乎是妹妹，苍白柔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女童瑟缩着肩，眼中满是惊恐的模样。
“姐姐，你说我们会死吗？”这句话从一个年纪如此小的孩子口中说出，染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绝望。
“或许会吧，你怕吗，墨茜？”姐姐神色冷淡，然而回答的时候，语气轻轻颤动了一下，几乎不被察觉。
“怕，我好怕。”妹妹说着轻声抽泣起来。
那嗜血的野兽仿佛是感受到了召唤一般，露出狰狞的表情，月光下的獠牙泛着白森森的光泽。它喉间发出低低的吼叫，慢慢的靠近了即将死去的女童。
“不要怕。”姐姐将妹妹向身后拉了拉。“不要怕，墨茜，只要我们......杀死它。”
...只要杀死它就行了...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来...
“它那么大那么厉害，我们怎么可能杀死它。还是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娘会救我们的不是吗？她一定不会舍得把我们丢在这里不管的对不对？”妹妹墨茜似乎燃起一丝希望，想到母亲，她用颤抖的声音试探的问。
“不会的。”姐姐立刻否定了。“不会的，墨茜。她不会管我们的。你忘了吗，就是她把我们留在这里，让我们自己对付野狼。她，怎么会救我们呢？”
是的，她不会救我们的，哪怕是我们死掉。
她已经说了，如果我们连一只狼都对付不了的话，是不可能帮助她完成她想做的事。作为女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要心狠手辣，否则就一定会死掉。就像现在，如果我们不杀死这只野狼，我们只会被吞噬——吞噬的一干二净，甚至不留下一丝骨血。
“但是呢，我们明知道杀不死它，除了被它吃掉，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呀。”妹妹还在试图说服姐姐。
“恩，或许我们杀不死它，但总是要试试。你忘了，忘了娘受到了怎样的对待吗？如果我们不对别人残忍，那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娘曾经对我们说过的话。”姐姐说着从枯干的草丛中捡起一根木棒。“我不想再过那种被人欺负的日子。”
野兽的脚步踩在枯黄的野草中，发出断裂的声音，让人觉得似乎身体也这样断裂开来。两个女童望着慢慢靠近的杀手，姐姐脸上带着决绝和凛然，妹妹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
...哪怕就这样死掉，也要做最后的反抗...
...只有这样，才能强大，才能保护母亲...
...因为我恨父亲，一直都想见到的父亲...
猎手已经一跃而起，在月光下飞身扑来，向着两个女童扑过来。
...虽然想见到，却又那么恨他...
手中的木棒断了，接下来是骨肉断裂的声音，伴随着野兽的嘶吼，以及血液飞溅在皮肤上的温热触感。最后是重物落在草地中的沉闷的声音，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好像是一曲华丽乐章的完结。
空气中传来浓烈的血腥味，太过甜腻，与这个夜晚很不相似。然后是风吹过的冷冷的声音，好像是在哭泣。
“我说你们啊，要闭着眼睛到什么时候？”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特点，但是又让人形容不出是什么特点。不是磁性不是魅惑也不是清脆，更不是什么其他的柔软温和的声音。
若真是要说的话，可以形容为是带有凛冽的金属感。
两个女童睁开眼睛，面前站立着的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个异常漂亮的女人。
月色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被染上了一层绯红，与这个墨色的夜晚很不相称。绯色的月光下，那个女人就这样站在她们面前，她的斗篷让她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巫女，或者是一个前来索命的死神。
“娘亲？”妹妹怯怯的出声。
姐姐站在原地，手中还握着断掉的木棒。脸上飞溅的血液散发着腥甜的味道，而血液的主人已经倒在一边成为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呜哇~~~~~~”墨茜扑进女人怀中，放声大哭。“我还以为娘亲不会救我，不要我了呢。”她用力将自己揉进母亲怀里，委屈和幸福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显得异常奇怪。
真正奇怪的是，被称作是娘亲的女人竟然没有一点举动，脸上没有身为母亲应有的柔和慈爱，双臂也没有回应着环住女儿。
她只是站在原地，望着眼前虚空的一切。
“你们一定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吧？就算是莼伊，也一定猜不到呢。”她开口，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女儿，声音淡淡的不带感情。
姐姐莼伊不明所以的望着母亲，目光变得有些沉郁。妹妹墨茜从母亲怀中抬起头来，满脸困惑。
“那是因为我想做一件事，一件能够改变这种生活的事。我想看看你们心中真实的想法。”
“什么事？”莼伊追问。
女人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毫不相干的话：“你们听说过万颜如月这个说法吗？颜指的是容貌，在这里自然比作是美好的女子，这个说法的意思就是，无论女人有多么倾国倾城，最终也逃不过自己的命运，就好像是阴晴不定的月亮一般。”她并不在意两个孩子是否听得懂，只是自顾自的解释下去。“所以我想改变女人的命运，我需要看到你们的选择，因为有些事需要你们去做。”
她的语气轻柔下去，像是在征求孩子们的意见。
“那么需要我们做什么呢？”莼伊愣了愣，轻声问道。
女人笑了，笑的那么美好，明媚的似乎将这个夜晚都照亮了。然而下一瞬，她的笑容阴冷起来。
“杀人。”她轻启朱唇，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
妹妹不说话，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还有些太过难以理解，她看向自己的姐姐，仿佛是在征求她的想法。莼伊看着面前的女人，母亲的容颜既熟悉又陌生，好像是她不认识的另外一个人。
墨茜不由得打个冷战：“为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呢？就这样不是挺好吗，和姐姐还有娘亲生活在一起。”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的选择吗，墨茜？”女人问小女儿。
墨茜似乎并不理解母亲的意思，困惑的皱起秀眉。
女人没有再问她，将目光转向另外一个女儿。
“那么你呢，莼伊？”
莼伊也这样看着母亲，慢慢将手握成了拳：“我想保护娘。”
...想保护母亲...
...再也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所以...
...所以...
“我愿意。”她昂了昂头，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一般，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好。”女人又笑了，这次笑的如春风般吹面不寒。“从今天起，我就是杀手组织的最高长官，颜汐月。”
她身后的月色更加凄迷。绯色的月光下，她的脸仿佛氤氲上了雾气。
“组织的名字，叫做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