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小说: 绵羊女孩 作者: 苏锦年_ms 字数:3458

  像是一只银铃在心中发出了叮的一声,叶黎珊向林音看去。一瞬间,林音的表情有一点儿落寞,转瞬便又变得阳光:“太厉害了!我就知道西城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她一下子跳了起来。

  叶黎珊看着被金色阳光照耀得闪闪发光的女孩儿,心中那片小而又小的阴霾仿若也被一扫而空,晴空万里。

  “太好了!”她真心实意地说。

  “谢谢你们两位小姐的激赏,我替西城感激不尽了。”这个油腔滑调的声音,不用转头就知道是项北。他身边是微笑的陆西城,两人也都换上了秋季校服,优美得像是一副十五世纪法国宫廷的油画。

  池小缘拍着手大笑起来:“没那么准吧?!说曹操曹操就到,哎呀项北你这么急着替你心爱的陆西城来做官方发言人了咩?”

  对着池小缘惊悚的发言,项北只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坐到叶黎珊身边,随手抄过一个青瓜三明治就吃了起来。

  “西城,祝贺你。”叶黎珊笔直地看向陆西城,看着他犹如琥珀一样清澄明净的眼睛。直视他的感觉,比自己想象中来得轻松,也更为坦率呢。

  “谢谢。”陆西城也坐了下来,一时之间,原本的美少女两人组午餐计划变成了五个人的大会餐,林音看了看篮子,做了一个擦汗的动作:“幸好今天做了够多的三明治。”

  “今天你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啦!说说感想如何!”池小缘做出一副采访状,问陆西城。

  他想了一想,有点戏谑地抬起头:“你们觉得我应该感想如何?”

  “酷!能够因为发布退学宣言而引起轩然大波,现在又能如此淡定,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有帝王攻的潜质!”

  没有被池小缘的腐女宣言吓到,却被“退学”两字惊住,叶黎珊霎时被茶水呛到了:“咳咳……”

  “退学?!”

  被池小缘盛赞为“帝王攻”的陆西城,此刻的表情真如一个踌躇满志、志向远大的年轻皇帝。他表情坚定地看着前方,仿佛正在用目光测量他的疆土,气势孤傲:“是的,如果要去非洲进行拍摄的话,需要为期一年的工作时间,准备和收尾工作加起来,会比这需要的时间更长。我必须为之牺牲另一些东西。”

  “可是……”叶黎珊刚想说些什么,却生生刹住了话头。她看了看项北,项北耸耸肩,眯起了他的深色眼眸:“我劝过他了,不过没用。你知道,西城想做的事情很少有做不到的。”

  “酷毙了!陆西城我崇拜你!”池小缘又击掌大叫,“不过你走了的话,我们的项北孤零零一个人留在星城,岂不是太寂寞了!”

  项北忍无可忍地伸手去弹了池小缘的额头:“拜托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不好!”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要逼我动手打女人……”

  池小缘哎呀一声捂住了额头:“好你个项北!你是个受好不好,居然还敢这么嚣张……哎呀呀呀……”

  看着这两个活宝嬉笑打闹,众人顿觉之前略显沉重的话题变得轻松了一些。毕竟在这样迷离美好却又澄澈温暖的天空下,青春就是最好的解忧剂,无边无际的自由和可能正在这些年轻人的面前展开。

  林音和池小缘的面颊都被阳光晒得红扑扑的,而叶黎珊冰雪般的洁净感即便在日光下也十分晶莹动人。项北与陆西城干脆并排躺下,看着辽远的天空。

  当叮咚作响的钢琴和弦声流淌而至,雅勤高中优美的上下课钟声——卡尔博姆的《喷泉》按时响起。

  “上课了。”陆西城拍拍身上粘着的草根。项北伸个懒腰:“真想开车出去玩玩,翘个课算了。”

  林音毫不留情地说:“我们可不像你大少爷那么闲。何况现在正是非常时期,西城还在准备和学校交涉退学的事项呢。”

  包括池小缘在内,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好了好了,”陆西城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被日光照出一排浓密的阴影,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怕了你们了。”

  林音说得没错。叶黎珊在心中默默地想。

  山雨未来,而风已经满楼。午休时间里,在一边对着陆西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过路学生已经有不少了,他这个星城的宠儿,又做出了如此出人意料的举动,仿佛一个将要来临的大事件正在揭开帷幕一般。

  在这次“午餐会”的之后一个星期,雅勤学生们的生活还是如常持续,可是——陆西城却没有出现在他的座位上。他没有到校,显然也没有向学校请假——因为老师总会在念出勤表的时候,十分忧虑地问起他,可是鉴于他在星城的地位,又没有人真的敢追究他偶然的翘课。

  在一阵阵没有头绪的窃窃私语和各种各样的猜测中,几乎所有人都在念念于陆西城的名字。

  他实在是一个意外!

  如果说项北的离经叛道更多表现在他行为的不羁和放浪,陆西城的叛逆,却像隐藏在海面下的冰山,如此庞大惊人,却又从未张扬地显现,只在恰当的时候,让人惊讶得说不出话。

  无论是三年前和林音的惊人纠缠,还是现在的举措:那些炫目的头衔、被安排好的坦途人生,对他来说,这些让人可以为之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似是那么不值一提。

  叶黎珊手托着腮,望向午后的窗外。平滑如绿色翡翠的操场上,到处聚集着雅勤的学生,无论是来自西城的大企业家继承人,还是东城的优异学生,这些未来的天之骄子娇女们,正在人生最美好的校园时期,尽情享受他们的青春。

  而最畅快淋漓主宰自己命运的,恐怕就数陆西城了吧。

  叶黎珊转过头,忧郁地看着那个空出来的靠窗座位。淡金色的阳光洒在桌面,似乎那个微笑起来可以摄人的男孩儿,随时都会走进来,趴在桌上,懒懒地看向窗外。

  细细摸着自己手上仍旧残留的痕迹,叶黎珊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到了应该和陆西城一样勇敢做出某项抉择的时候呢?他们这些星城的孩子,属于星城最亮的那簇星群,可是光鲜靓丽如许,却又真的是在为自己闪耀吗?

  就在她静静地用手指绕着长发,低垂长睫凝神细想时,项北匆匆地走进教室。无视好几个女生露骨的倾慕眼光,项北直接走向叶黎珊的座位。

  “怎么了?”叶黎珊抬起眼帘。

  项北摇摇头,沉默地在她面前坐下来,拿起一本练习册扇了扇风。

  “你最近几天都没跟陆西城混在一起,怎么,真的被池小缘说中了,他丢下你一个人好寂寞啊?”叶黎珊扑哧一笑,不知道为什么,项北的脸色看起来像个可怜兮兮地迷路小狗,完全失却了他平日里的飞扬跋扈神态。

  “不是……”项北有点焦躁,他略微倾过身体:“西城家里闹开了!他妈妈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反对他出国,现在简直在变相软禁他!”

  叶黎珊霍地起身:“什么?!”

  她原本已平静的心情,又被扰乱一池秋水!

  项北抓着她的手臂,让她坐下:“你听我说。因为他现在还没有成年,假如西城申请出国工作话,需要办护照,除此之外还得要一笔保证金和父母双方的签字。西城告诉我,陆爸爸已经同意了他的决定,但是他的妈妈……”项北停顿了一下,“就是梅宁芝,她非常反对这个计划,并且坚决不愿意让西城离开星城。”

  叶黎珊用充满同情的眼光看着项北:“梅宁芝……就是你父亲的……”

  “是的。”项北居然露出了一点点苦涩的表情,随即做了个鬼脸,“这些成年人的纠葛先不去管他啦。最重要的是,西城的妈妈非但不愿意为西城出具签名,而且恨不得切断他所有的经济来源,把他牢牢关在小黑屋里。这几天西城想来学校都不行……”

  叶黎珊疑惑地问:“可……西城的决定也许是突然了一点,但是对他来说是一个成名和证实才华的机会,假如陆爸爸都同意的话,为什么他的母亲却要这样反对呢?”

  “控制欲咯!”项北长叹一声,“坦率地说,虽然她和我父亲在一起了,可是我对她也有点怕呢。只有看过她的人,才配说知道什么叫做控制狂。”

  回想起几次在社交场面上曾经见过的梅宁芝,当时还是陆夫人的梅宁芝,已经在星城的交际圈里拥有无上声名。印象里的她,是一个艳丽而精干的女人,不同于自己母亲的温柔高贵,甚至和林音母亲的知性精明有所区别,那是一种强势的美。

  总有些人,与生俱来带着似乎可以操纵和震慑别人的气场。

  何况,那是一个容颜有艳光的女子。

  她不是被娇养在深闺里,只懂以时装珠宝取乐的闲逸贵太太,却是能够在商海里独力冲杀的女人。

  而她能够从陆西城的身边,坦然走到项南国的身边,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为自己名下的事业奔忙,这份无惧于任何闲言碎语和任何人眼光的魄力,就已经足够让星城的显贵们自叹不如了吧。

  有这样强势母亲,对于陆西城来书哦,抑或是福?又是祸?

  而他这样尚未能踏足波澜奇诡社会的少年,又是否有这样的能力来应付前方来路那看起来毫无头绪的风风雨雨?

  叶黎珊咬了咬嘴唇,问项北:“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项北无奈摇头:“还能怎么样?我爸爸对这事不关心,陆叔叔恐怕也不是梅女士的对手,至于其他人,那更是不要妄想以一己之力去挑战她的权威了。”看到叶黎珊探问似的眼光,项北高举双手:“别看我,我没那个熊心豹子胆去跟她对峙超过一分钟。”

  就在这一瞬间,叶黎珊做出了一个决定。

  如果她还没有到可以为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那她,至少可以为陆西城——这个自己长久注视并如此倾心的王子,做些什么吧。

  即便只是一点点。

  她要为陆西城去向他的母亲争取,那一点放飞梦想的可能。

  要让陆西城知道,他并不孤独。至少他的身后,有她始终在默默地支持。

  无论是作为恋人。

  抑或只被当成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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