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紫鸳的眼中,我是这样一个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你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陪我偷偷跑出去上街游玩,挨了打也不抱怨一声;你每天帮我打理的经济井有条,给我梳很美的发髻;我要出嫁的时候,你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回门那天,你躲在门口,哭着看我离开……这些都是作假的?”
我一件一件地罗列我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我突然发现,我虽然不是秦小妹,我虽然来到这边仅仅一年的时间,对于紫鸳,我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回忆,无论是苦,是甜,这都是我们的回忆。
话说完了,泪水早已沾湿了脸庞。
“是啊,我尽量让你过得好些,就是为了后来的报复!哈哈哈……”紫鸳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却留下了泪水,她倔强的擦干泪水。
“你走,走!我不想再看到你!永远也不要!”我低声吼道,“今晚你从后门离开,再也不要回来,走得越远越好!”
说完这句话,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纠缠下去了。此时我的手和腿都在发抖,在迟一会儿,我恐怕会一屁股坐到地上。
加快脚步,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紫鸳的房间。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对话。我无法容忍受别人对我的背叛,我一向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对于讨厌的事物,我就一刻也不愿多见。
我擦干眼泪,慌慌张张的走向大厅,梁锦玥还在,离开太久总是不好的。
刚走到大厅的门口,梁锦玥和独孤晟熙一同走了出来。
我挤出一个笑容客客气气的说道,“三皇子这么快就要走了?为何不多坐一会儿?”
“不了,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不过夫人的气色好像不好啊!”梁锦玥看着我说道。
我的情绪被他看出来了,我笑道,“怎么会不好?多谢皇子关心!”
“看着你们的伤势都有所好转,我就放心了,我告别了,二位不必远送。”梁锦玥道。
话毕,他转身离开,我和独孤晟熙在后面行了一礼。
“子菁,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梁锦玥走后,独孤晟熙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我想抱抱你!”我小声说着,伸手搂住了独孤晟熙的腰。
我好难过,就算我只是个冒牌的秦小妹,对于紫鸳的背叛,我还是很伤心,我把脸埋在独孤晟熙的怀中,此时的我需要一个支撑,否则我真的会倒下。
独孤晟熙并没有问什么,他将我圈在怀中,紧紧地抱着我,给我力量。
这个晚上,我失眠到天亮,到了独孤晟熙醒来的时候,我还是没睡着。
“子菁,你是醒了,还是没睡?”他好奇地问道。
“没睡着。”我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为何?”他又问道。
“在想事情。”我缓缓的坐起身。
“什么事能让你想一晚上?”独孤晟熙又问道,他怕是不肯放过这个问题了。
“你可知道那天是谁从背后砍了你一刀?”我问道。
“知道。”他回答得很肯定。
他的答案让我很吃惊,“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因为她是你的好姐妹,我要是伤害了她,你会难过的!”独孤晟熙说着便站到了床下开始穿外面的衣服。
“可她伤害的人是你,我不能袖手旁观!然后,我把紫鸳赶走了。”我垂下头道。
“赶走她,你后悔了?”独孤晟熙系上腰间的宽带问道。
“不是!”我抬起头,“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对我!还有那次你见到我和三皇子在花园里的事。”
独孤晟熙微微一笑,坐到床边,双手握住我的肩膀道,“事情有时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人与人之间会存在背叛,但凡事,事出有因,知道吗?”
“你是说,紫鸳这些事的背后还有其他的内幕?”我问道,独孤晟熙并没有否定我的话,等他穿戴好便大步走了出去。
难道我误会紫鸳了?
早上吃过早饭,我无所事事的在屋里转圈子。
“少夫人,少爷让您去大厅一趟。”倾月突然跑进来说道。
独孤晟熙这时候不应该在进宫的路上了吗?怎么还要叫我去大厅?
“少爷在大厅?”我问道。
只见倾月点了点头。
来到大厅,独孤晟熙果然在。
“晟熙,你还没出门?”我好奇地问道。
“子菁,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他的声音低低的,神情有些严肃。
我觉得事情会很严重,我点了点头。
“紫鸳昨晚出去后,被人刺杀,正中心脏,当场毙命。”独孤晟熙的话很简短,我的脑袋一下子懵了。
“这不可能!”我摇着头说道,“我明明是让她离开的,她又没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死?你骗我的对不对?”
“子菁,这是事实,你要不要去看看紫鸳?”独孤晟熙问道。
“要!”我用力的点着头,我倒要看看,昨天还在和我说话的人她怎么就能死了!
独孤晟熙带着我从后门走了出去,沿着独孤府后面的街道走大概十分钟的样子就到了京城繁华街段的边界,哪里有很广阔的一片草地,那里的草长得很高很高,风一吹,草随风摇曳。
进入草坪没几步,我便看到了草地里躺着的那个人,很明显是个女人,她穿着那条曾经沾着血迹的长裙,现在裙子上面已经满是鲜血。
“这是紫鸳。”独孤晟熙静静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单凭一个背影就能断定是紫鸳吗?”我大叫着,因为我根本不敢面对紫鸳已经死了的消息。
“来人!把尸体翻过来!”独孤晟熙对身后的随从命令道。
尸体被反转了过来,她的头发虽然凌乱不堪,可那张脸我怎么会忘记!我再也无法控制压抑的心情,双手捂脸哭得撕心裂肺。
是我害了紫鸳!都是我的错!原本以为是生离,没想到却成了死别。
“子菁,不要难过,这不是你的错!”独孤晟熙揽过我的肩膀悄声说道。
“少爷,这里有个字条!”一个声音说道。
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随从从紫鸳的衣服里发现了一张字条,字是写在白布上的,此时这块布沾满了斑驳的血迹。
我接过那块白布,缓缓掀开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布,上面用黑炭写满了字。
“小姐,当你看到这块布的时候,紫鸳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请原谅紫鸳对小姐的顶撞,若是小姐恨我,我反而觉得轻松,因为我确实做错了事!小姐说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我也一直把小姐当亲姐妹一般,从来没有改变过,小姐教我读书识字,每次都会把好吃的东西分我一半,在寒冷的冬天会和我一起睡觉……紫鸳多么想一直跟随小姐左右,可是我选错了路,就应该为这条路付出代价,没想到为了救治病重的父亲母亲,我竟做了这么多对不起小姐的事。若有来生,望小姐还能在挑选丫鬟的时候选择我。可惜今生的恩惠,只能来世再报了。”
字条看完了,布也湿了,我紧紧地握着那写满字的布。
我一直哭一直哭,独孤晟熙吩咐随从要好好葬了紫鸳,然后我便被带回了独孤府,脑袋里全是紫鸳的影子。我气自己为什么会一气之下就说要把她赶出去,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死去,她还年轻,还没有嫁人,还没有生子,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
独孤晟熙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尽管他一直在说这事不是我的错,我还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夜里,我口渴的厉害,随口便喊了一声,“紫鸳……”
喊完了,回应我的是一片沉寂,我这才意识到紫鸳已经不在了,原来她已经成了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而今后,我的生活注定不会再完整。
时间悄然滑过,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我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紫鸳在我刚醒过来的时候的关切的眼神,在我叫她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她平日里开心的“小姐小姐”的叫我……
倾月成了我的贴身丫鬟,她每天寸步不离的和我在一起,直到独孤晟熙在的时候她才可以休息,紫鸳住过的那间屋子,独孤晟熙已经明人把它改成了仓库,命令下人们不准我靠近,他做的一切都是怕我伤心,我都明白。
换成这个时空里的其他富贵人家,他们一定不会明白,只是死了个丫鬟,我为什么会这样难过,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个很好使唤的人,更是我的朋友,我来到这个时空见到的第一个人。
每次见到桂花糕,我都会想起紫鸳,那是她最拿手的食物,因为桂花糕,我得到了贾逾老先生的喜欢,受到了秦易轩的优待……
再见了紫鸳,直到最后我也没能亲自告诉你,我其实不是你的小姐,我是另一个时空里的秦子菁,你是我来到这个时空遇到的第一个好人,你是这个时空第一次让我觉得内心温暖的人,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们之间那点点滴滴的珍贵的回忆。